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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裡忙外總算止住了血。彌隅不顧自己還在滴水的頭髮,抄起外套草草披上身,俯身將雲落托在背上,奪門直奔軍醫院而去。
雲落在顛簸中轉醒了短短一瞬,認清這是去哪裡的路。他貼近彌隅的耳朵,留下了一句沒什麼力氣的話:「不要讓顏言知道」
彌隅嘴裡碎罵不停,卻下意識放穩了腳步:「那要看你運氣夠不夠好了,如果今晚他剛好當值,我一定把你丟到他那裡去」
他這樣威脅,卻聽不到下一句應答。
彌隅將人又往上託了託,聳聳肩膀:「喂,不是最怕被那個顏言知道你和陸安歌受傷的事嗎?你別給我睡過去,我沒和你開玩笑,我真的會——」
往常聽到顏言的名字就十足緊張的人卻陷入了靜默,無論他怎麼威脅,都再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樣的沉默不知盡頭在何處,有可能只是短暫的幾分鐘,也有可能是生命所能行至的最遠距離。
彌隅太熟悉這樣的感覺。
那個神秘的大坑之於f區近乎慢性毒藥,一旦有人靠近,便註定要走向死亡。沒人逃得過死神的鐮刀,不過早晚而已。
獨自在坑邊的廟宇裡生活了多年,直到被荒生帶回所謂的「城區」,彌隅身上曾出現過的頭痛、嘔吐、嗜睡又或者是重影的那些症狀,竟開始日漸消退。
他成了f區唯一一個靠近過大坑卻依舊活著的人。
得益於這樣神奇的體質,自那之後,他開始往返於大坑邊緣和城區之間,揹回那些已無法自行返回的人們。
他的背上趴過許多人,輕的、重的,有的是活人,有的是死屍。
荒生離開前,也被他這樣揹回去過幾次。一開始只是暈倒,不到半路就自己醒了過來。後來,漸漸變得神志不清、流血不止。
他卻沒能見到荒生的最後一面。那天他潛行到f區的邊緣,去為生病的小傢伙拿藥,因此沒能親自揹回荒生的屍體。
他想那是荒生對他沒有出現的懲罰。於是斷然撒手人寰,留他和三個所謂的弟弟,從此扮演起長兄如父的角色。
曾在他背上趴過的人,如今都變成了只能被寫在紙上緬懷的名字。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一個生命行將離開前的模樣。
可此時背上的人換成了雲落,早該不起波瀾的心情又一下變得有些陌生。
他明白過來,雲光啟當初所說的「一個軍人一輩子或許只有一次與人建立連線的機會」是什麼意思。
解除一次連線關係能將雲落推到鬼門關口,換做其他人,恐怕只有死無生。
雲光啟曾經當著他的面親口要求雲落解除連線,於是那時他也就先入為主地以為,後果或許根本一點也不嚴重。
虎毒不食子,軍內的紀律再嚴,雲光啟至少也是雲落的父親,他怎麼會不知道解除連線的後果,這和把雲落向火坑裡推有什麼區別?
先前的說辭明明就是為了雲落的安危但此時後背被命懸一線的恐懼籠住,彌隅不得不心生懷疑。
思索間已至軍醫院。
掛號窗前的全息屏上羅列出當值的醫生姓名,好巧不巧,「顏言」二字赫然在列。
他偏頭看了一眼伏在他頸間的雲落。已經神志模糊到分不清揹他的人是誰,卻在意識彌留之際依舊記得命令人替他瞞住顏言。
彌隅心裡悶著口氣,指尖移到顏言的名字上方。
落在頸側的兩隻手突然收緊了些,環上他的臂膀。背後的人似乎跌入了噩夢,嘴裡喃喃著,聽不清在說什麼。
他說話間,落在自己頸側的呼吸都是冷的。
有那麼一瞬,站在易碎品前,他第一次收回了親自打破的心思。那些碎片太鋒利,彷彿落在的不是地面,是他的心。輕輕一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