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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嘉反應了兩秒,才幹巴巴地說:「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
他像是鬆了口氣,說:「我不想住。」
「那好吧。」叢嘉說:「這幾天有空可以過來走走,反正也離得不遠。」
他走過來,和叢嘉並肩站在那一排畫的前面,低聲問:「那你有空嗎?」
「有的。」叢嘉覺得從昨晚開始,林沉就變得不對勁了,那種可憐兮兮,患得患失的狀態讓叢嘉忍不住心軟。
她想說你不要這樣,但這句話今天好像已經出現太多遍了。
最後她嘆了口氣,耐心地說:「我會陪你來的。」
林沉不說話了,在他不願意表露情緒時,叢嘉總是很難以探知他的想法。
於是她說:「我會等你好起來的,好嗎?」
「好。」
叢嘉習慣性地對他笑了一下,又轉頭看著牆上的畫,說:「這幾幅畫好像是真跡,都不便宜,你回國竟然沒有帶上。」
「我不知道。」林沉說。
叢嘉往前走,在最靠近臥室的牆上,她看到了一副色彩單調的雪景畫。
畫的是大雪覆蓋的鐘樓。
「這場景好熟悉。」叢嘉說:「像是崇德的鐘樓。」
林沉的視線終於從叢嘉身上移開,他看到那幅畫,愣了愣,說:「很像。」
他想到叢嘉曾經送過自己一幅畫。
那是他在崇德的最後一天。
海市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他是班級最後一個離開的,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好,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在叢嘉的位置上坐了很久。
一直到夕陽差不多消失在天際時,他最後一次環顧了班級,起身關上門。
走出教學樓,風雪聲很大,林沉撐開傘,慢慢走在雪地裡,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他。
遠遠的,不大不小的聲音,在他夢裡出現無數次。
那一刻,林沉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他停下腳步,回過頭。
漫天的白雪裡,叢嘉在藝術樓的二樓,探出頭朝他招手。
她說:「班長,你等我一下。」然後很快消失在了那扇窗裡。
林沉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踩著雪,走到藝術樓的一樓,沒過多久,就看到叢嘉出現在樓梯處。
她小跑過來,身上還帶著室內的暖意,笑盈盈地說:「你怎麼站在外面,快進來啊。」
林沉愣愣地收了傘,走到叢嘉的身邊。
她從袋子裡取出一幅畫,說:「老師拖堂太久了,還好趕上了。」
「今天剛剛裱好的,送給你。」
林沉感到自己的心跳大約是停滯了,他在那一刻好像說不出任何話了,也做不出任何體面的、禮貌的、能引起叢嘉好感的反應。
他只會接過那幅畫,乾巴巴地說:「謝謝。」
但叢嘉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不用謝,上次你在我家過生日,我都還沒送你生日禮物呢。」
林沉想說她不用送任何禮物,她對自己笑一笑,說幾句話,都夠自己回憶很久很久了。他的雙手觸到冰冷的畫框,看到畫裡被大雪覆蓋的鐘樓,是一種他能感受到的簡單的色彩。
或許是意識到以後自己不必抓著那幾段虛無縹緲的回憶反覆回味,又或許是在知道自己和叢嘉再無可能之後,也留下了一點真實的、可觸碰的、關於叢嘉的東西。
那一刻他感到很慶幸,很開心。
他記得自己大概是笑了一下,因為叢嘉微微睜圓了眼睛,而後頰邊的小酒窩很深地陷了下去,她說:「看到你喜歡我就放心啦。」
她低頭看了眼畫,像一個合格的畫廊經紀人那樣介紹道:「你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