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無數相思(四)(第1/3 頁)
顧平蕪消失的第十個月,池以藍迎來了自己的二十一歲生日。
他生在秋天,農曆八月的初五,正是見涼的時候。因為池家守著舊習,他自小過的就是農曆生日。
這也意味著,每一年,在全世界共同遵循的那個日曆上,他出生的日期都是變化的。也因此,即便知道自己長大了一歲,他卻幾乎記不住那到底是在哪一個月、哪一天。
可是二十一歲這年他記得很清楚。
公曆九月十七號,星期四。也即乙未羊年的乙酉月、丙申日。當天的黃曆上寫,宜開業,結婚,領證,訂婚。忌搬家,入宅,出行,祈福。
那天他從學校出來,去剛定下不久的公司新址和大風匯合。
路上接到周揚的電話,語氣平直地告訴他,在一家醫院查到了顧平蕪的住院記錄。
他沒意識到自己嗓子發緊,“嗯”一聲,安靜地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周揚又說,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一月,顧平蕪都一直在那家醫院,從重症監護室的出入記錄來看,應該是動過比較大的手術,所以才需要長期修養。
周揚說到這裡就停下來,沉默的意味不言自明,所以池以藍也沒有再問下去。
一年前他查不到的事,現在可以查到,原因無非是顧平蕪已經離開這家醫院,甚至可能已經離開了海市。所以盧湘不再介意他知情與否。
事實上在顧平蕪離開武定路、失去聯絡的第二天,他就去顧家登門拜訪過,卻被拒之門外。
顧長德的態度委婉,意思明確:聽阿蕪說兩人早已分手,那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他吃了閉門羹回去,又發現顧平蕪的電話先是關機,隨後變空號。
在她消失第六個月的時候,他再度敲開了顧家的大門,開門的不是盧湘,是顧氏的行政總監,一個作風雷厲風行、與盧湘截然相反的女人。
他這才知道,盧湘和顧長德已經簽了分居協議。
而盧湘非常睿智地切斷了他可能聯絡到顧平蕪的所有可能。這位母親目光如炬,很早就已經明白,比起女兒的真心,他的愛情廉價到不值一提。
車子還在前行,暮色落了,散在眼底。他一個恍惚,聽到那頭周揚問:“還要繼續讓人去查嗎?”
他遲疑了兩秒,是在這一霎才突然意識到一件被他刻意忽略了很久的事——雖沒有點破,但他與顧平蕪的確達成了和平分手的意向。
他們已經再無關係。他本不必如此執著於她的消失和此後的去向。
而刻下,池以藍選擇了保持沉默,因為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對周揚說出“不用再查”幾個字。
隔著沙沙的雜音,周揚也並沒有再問,像是早就明白池以藍心中所想,說聲“知道了”,就結束通話電話。
是否達成分手就意味著不再相愛,是否關心對方的去向是在表明心意未絕,是否經常想起一個人就叫做思念?
而如果他此刻仍耿耿於懷她消失之前的那場告別裡,到底有多少將言未語,又是否意味著他直到如今也沒有將她完全放下。
這一切又是否在宣告他分明還愛她。
並不是多麼複雜的情況,連完全作為局外人的周揚也能夠一眼看穿。可偏偏池以藍拒絕再向自己求證關於顧平蕪以“是否”開頭的任何問題。
他選擇不去違背自己最初的決定。
二十三歲那年秋天,他全優畢業,照片出現在優秀畢業生的展臺玻璃裡,畢業典禮上作為學生代表進行發言。同一年,他的滑板品牌“布魯斯(bes)”隨著冠名一檔極限戶外綜藝而打響知名度,成為最成功的國內本土極限運動品牌之一。
沒人能想到風光無限的二十三歲生日是他“正面形象”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