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東陽侯府(第1/2 頁)
走進永巷,便能聽到咿咿呀呀的唱戲的聲音,摻雜著瘋瘋癲癲的叫喊,使得寂靜幽森的永巷,愈發淒冷。
先帝一生南征北戰,開疆拓土,性情酷戾暴虐,眼中容不得半顆沙子,僅景運一朝,被打入冷宮的妃嬪便有十餘人。
如此看來,冷宮雖冷,倒也還算熱鬧。
為免驚到聖駕,太監孟祀禮提前安排人手清了場,將那些神志失常的妃嬪關入房內嚴加看管。
昭仁帝踏進冷宮時,偌大的庭院中,便只有崔知宜一人。
一身半新不舊的銀褐色廣袖披衫,烏髮半挽,簪了一隻樸素的烏木簪子,風吹過時,像一朵搖曳生姿的鳶尾花。
“陛下。”
她溫潤的眼中積聚著清淺的笑意,平靜而淡然,一如十六年前接到廢黜旨意的那一刻。
清河崔氏的女兒,即便身處逆境,也不肯摧眉折腰。
昭仁帝看著她,這十六年不復相見的隔閡好像從未存在。
一切,都恍如當初。
“阿韞……”
“陛下還記得臣妾的小字。”
“是啊,朕還記得,”昭仁帝走到她身旁,隔著大約一尺的距離站定,聲音溫和,“在做什麼?”
“閒來無事,制了一副棋子。”
昭仁帝垂眸看向石桌上的棋盤和棋簍,黑白二子圓潤飽滿,能看出制棋之人手藝不凡。
“是了,朕記得你父親便極擅制棋,還曾送過朕一副。”
“臣妾的制棋手藝,是父親手把手教的,陛下可要一試?”
“也好。”
昭仁帝於石凳上坐下,手執黑棋,他摩挲著棋子表面,遲遲沒有落子。
“陛下有心事?”
昭仁帝遲疑片刻,終究還是下定決心問道:“阿韞,你可怪朕?”
“陛下有陛下的不得已,臣妾明白。”
昭仁帝看向崔知宜的眼睛,靜水流深,溫潤而嫻雅,不見半分怨懟或者自怨自艾。
並非違心之言,而是她真實的想法。
捏著棋子的手不斷收緊,昭仁帝從未如此心緒複雜過,於清河崔氏一族的處置上,他聽過無數種意見。
有人罵帝王無情,一朝斬盡忠臣;有人罵崔氏一族狼子野心,活該落得此下場。
從未有人問過他想還是不想。
降罪於崔氏,是先帝臨終前最後一道旨意,驅逐澹臺衍,幽禁崔知宜,則是昭仁帝不得已而為之。
於他本心而言,他並不願對這個助他奪嫡的家族趕盡殺絕。
但父命難違,一個孝字便足以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
比聖旨權力更大的,是先帝的聖旨。
只有崔知宜懂他,懂他身為帝王的無奈和不得已。
明明已經站在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巔峰,卻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
這種劇烈反差之下的無力感,才最令人懊惱。
“阿韞,你再等等,朕一定想辦法把你接出冷宮。”
“陛下,您是明君,更是孝子,先帝降罪於崔氏一族,我雖為后妃,但同樣是崔氏女。”
“知宜知您心意,但望陛下,切勿衝動,一旦違逆先帝旨意,勢必有辱陛下聲名。”
即便牽涉自身,她也永遠都能夠像現在這樣,冷靜地分析利弊,條分縷析,做出最利於時局的判斷。
昭仁帝頗有幾分洩氣地放下了棋子,崔知宜所言,句句在理,若他當真下旨將人接出冷宮,怕是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將他淹死。
違逆先帝旨意為不孝;荒淫好色為不賢。
他垂眸看向棋子,神思恍惚。
而就在這個當下,崔知宜抬眸看向了昭仁帝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