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罪臣之女(第1/2 頁)
“蔣大人打算如何做?”
“關於此事,我正想請教小賀大人。”
“你是主審,我不過遵父命協助一二。”
“我只怕……”蔣晉之垂下頭,顯出幾分萎頓之態,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他一人死不足惜,只唯恐連累家人。
“蔣大人可有想過,中書令和父親為何會同意由你主審?”
“自然是想過的。”
裴念徽明白的道理,蔣晉之也明白。
“那蔣大人還在猶豫什麼?”
猶豫什麼,自然是猶豫他所擔憂懼怕之事。
“小賀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中……”
“人人都有不得已,人人都有難言之隱,”賀停雲打斷了他的話,字字句句,如北方冬日高懸的冰錐,晶瑩剔透,但也寒意刺骨,“蔣大人,沒有人在意那些。”
從荊州到燕京,賀停雲見了太多聽了太多,人人都抱住自己的苦衷不撒手,即便是壞事做盡的惡人,也能給自己找到心安理得的歸宿。
可苦難從來不是某一個人的專利。
令蔣晉之處處掣肘的困境,放在貧苦百姓身上,已是可求不可得的奢望,最起碼衣食無憂,有寢榻可臥。
手握權力之人,最忌自怨自憐,心懷私心。
絕不能有第二個楊斌。
所以賀停雲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蔣晉之的顧影自憐,若他永遠沉浸在一己私慾之中,那他乾脆斷了向上爬的念頭。
蔣晉之愣在那,心頭浮上幾分羞慚,他何嘗不知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該如此優柔寡斷,只是他實在難以割捨。
生身母親,養育之恩,要他如何不在意?
“蔣大人若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通,看來並不適合接手這樁案子,還是打道回府得好。”
“小賀大人!”蔣晉之急急打斷了賀停雲的話,“你生於鐘鳴鼎食之家,賀侯夫婦又一向恩愛,你如何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你乃妾室所生,處境艱難,還是知道你生母乃主母眼中釘肉中刺,備受磋磨?”
“賀停雲!”蔣晉之面紅耳赤,赤紅的雙眼寫滿了不敢置信。
他怎麼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地將他數十年的屈辱脫口而出?他怎麼可以如此冷漠殘忍地揭開旁人的傷疤、數落旁人的苦難?
他怎麼可以?
……
“這就受不住了嗎?你選擇的是一條修羅血路,成王敗寇,皇位之下是無數人的皚皚白骨,你所謂的私事早晚有一天會人盡皆知。”
“屆時,他們用此事做筏子要挾你、利誘你,更有甚者,會拿你生母的性命以作威脅,你要如何做?”
“蔣晉之,生母的性命安危,與你心中的理想抱負、與這天下黎民百姓相比,孰輕孰重?”
“自然是,自然是……”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寒窗苦讀十數載,熟讀聖賢書,以兼濟天下為己任。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橫渠四句字字盤桓心頭,日夜不敢忘。
自然是……
可生母養育之恩、教導之德,又如何敢忘?如何能忘?
“蔣大人,這條路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像今日這種兩難的抉擇會日日伴你左右,我勸你,想清楚。”
……
蔣晉之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回到了那間坐落在花園西南側的破敗院落。
那是府中最偏僻、最狹小、最無人在意的院落,夜深人靜,連老鼠都不會主動光顧。
他的生母蔣陳氏,正在燈下縫補衣衫。
“孃親。”
“不合規矩,你應該喚我蔣陳氏。”
“孃親……”聲線顫抖,蔣晉之幾乎無法在生身母親面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