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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朱棣下了一個決定,要親自去京城拜見新皇帝。整個王府上從燕王妃,下到看門的家丁,全部都譁然,勸說無果,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朱棣收拾行李,準備上路。我依舊還是秘密住在朱棣的書房裡,白日裡他都呆在上房,一邊接待著幾個官員,一邊和徐雲華商量進京事宜,是以很晚才回來。一回來便先和我說,&ldo;我已經聽了一天的勸諫,你可省省吧。&rdo;
我剛剛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壓了下去,只怔怔問出兩個字,&ldo;為何?&rdo;
&ldo;躲不掉的,與其不斷躲避,不如以進為退。&rdo;朱棣淡淡道,朝我笑了笑,&ldo;你不要擔心我你,我是考慮了一切後果的。諸如周王代王,束手就擒,只能坐以待斃;湘王偏激,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現在到了我的頭上,我也要汲取他們的教訓,或許可以夾縫裡逃生,置之死地而後生。&rdo;
我心裡躊躇,終於還是道,&ldo;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京城我可比你熟,你要是非要去,我和你一起。&rdo;
朱棣溫和笑道,&ldo;這是你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平平等等的和我說話,我在想一件事。&rdo;
我臉上一紅,&ldo;什麼事?&rdo;
&ldo;莫非只有我落難的時候,你才能真心待我?若是如此,那我便一直落難好了。&rdo;
我啐了一口,&ldo;你落難就罷了,帶著這一門上下一起落難嗎?&rdo;
朱棣笑而不語,&ldo;患難見真情,由此看來,有時候經歷些磨難是好事。&rdo;
我不想再和他打這場舌戰,往裡走去準備就寢,朱棣卻暗暗跟來,我一回身見他在身後,嚇了一跳,&ldo;王爺,您到這裡做什麼?&rdo;
朱棣忽而幽幽道,&ldo;照這樣看來,我燕王府如今也是搖搖欲墜,我要去京,乃是城險中求勝的荒唐打算,你若願追隨,我深感你的情義,不過帶你一起去可以,先要約法三章。&rdo;
我略感驚訝,朱棣向來不是這樣婆婆媽媽之人,自我住進這廂房,他也從未擅自進來過,今天這是十分惹人注意的行為了。&ldo;王爺有話,但說無妨。&rdo;
&ldo;京城中萬一遇到什麼不測之事,你只管保住自己,迅速離開,若能回府帶一點訊息最好,若是到時連這王府也受到荼毒,你就只管奔命去吧。&rdo;朱棣背手,一身玄色長衫上有暗色龍紋,隱隱顯示出他渾身掩飾不住的龍氣,他抬頭望向碧紗窗外,一勾上玄月慢慢爬上合歡樹梢,正訴說著陰晴圓缺人間無常,而朱棣這幾句話,卻讓我早已波瀾無驚的心底彈起一連串漣漪,&ldo;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您後福不淺,不必說這樣喪氣的話。&rdo;
朱棣低下頭,伸出一隻手,慢慢移向我的臉,我心臟只管撲騰騰的跳了起來,他卻只是將我耳邊一縷散落的短髮移到鬢角,輕聲道,&ldo;你說話向來準得很,雖不知是巧合還是別有蹊蹺,我今日姑且信你一把,或許我今後有福,若是果真如此,借你吉言,必也有你的福澤。&rdo;
他這麼一邊說著,手也已經縮了回去,我的臉卻兀自燒了起來,良久不得言語。朱棣轉身,&ldo;你好好休息吧,越龍城也跟我說願陪我一起入京,你怎麼看?&rdo;
我頓了頓,&ldo;越龍城在京城中比我熟悉的多,不過現在錦衣衛裡全是我們不認識的人,他縱是入京,只怕也……&rdo;
&ldo;我知你擔心他安危,已經拒絕了他,叫他在北平好好幫我照看王府了。&rdo;朱棣淡淡一笑,轉身離開,步履輕盈的好像沒有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