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蝗災現世 李家心善(第1/4 頁)
今歲勉強雨潤片野,開封杞縣的百姓或喜或憂,因年紀而涇渭分明,年淺者盼望收成能較往年好上一些,交了地租或皇糧,以後還能剩下一點不必頓頓稀糠,但老人們多臉色凝重,不約而同去野地採觀音土回來,晚輩家人問之也不愛搭理,只默默研磨,眼中彷彿有垂死之意。
那茫茫多的蝗蟲從剛汲雨的溼壤中破土而出,它們望蒼天,捋長翎,身披甲冑正猶如天宮調來的官兵,正如明廷官兵乃至兇之禍也,尾隨而來山野平原躁動不安,窸窸窣窣破風聲,驚嚇了無數飛禽走獸,它們紛紛奪路而逃,突兀一聲“嘩啦”驚雷般乍響,一團黑霧捲起狂風,掣電流轉天空,宛如戰鼓擂起,號令一下,黑霧俞聚俞多,瀰瀰恢宏。
縣城北郊有一座莊園佔地俞頃,前有月牙湖半環,後有險峰憑依,那高牆委實不尋常,足可牆頭跑馬,這氣派自然屬於杞縣的第一大豪族李家。說起這李家,那可真是滿門的大善人,這鄉間縉紳的垂範,平時樂善好施,修橋鋪路,又多次帶頭放糧賑災,得到縣太爺宋老爺的佈告褒獎。
這又一夜剛剛過頭更,人們熟睡間,村子裡的狗兒們先獲風中不安動靜,皆狂吠不止,舉人李信年歲正隆耳聰目明,一個機靈猛然驚醒從床上跳起,推門出屋子,在院子裡側耳去細聽,風中果然有點古怪的蜂鳴,回頭就見老父李精白也從屋裡出來,只是問道:“莫不是外面有賊軍,聽動靜來的還不少。”
“我兒啊,賊軍怎麼會在夜裡出走,附近又沒有官兵能去攆他們。”李父是位致仕的高官,見識頗為不凡,賊軍多為貧苦人,長久不得葷食必患夜盲之疾,因此賊軍入夜後,就只能蝟集一處不敢出來,但是官兵因為朝廷長久欠餉,其實也好不到哪去,官賊一個樣,日出而鼓,日落而息,頗為講究。
“啊,好大的蛾子,不對啊,都快入秋了,哪裡還有蛾子呢。”李信眼前一花,燈籠前有個飛影掠過,那蟲子一頭撲向燈籠,啪啦一聲將燈紙砸出了一小口子,驟然而來的動靜令他吃驚不已。
“這不是蛾子,是蝗蟲,將它取出來。”李父畢竟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不對勁,吩咐下人去抓那隻正在燈籠內上下亂竄,彷彿困獸一般的蟲子。
“蝗,蝗災。”李信臉色大變,手一滑燈籠掉落地上,那燈籠有迴光返照的一瞬間,放肆燃盡了它的餘生,彷彿是用這驟然的耀目光芒,揭開被夜空掩蓋的真相,只有極短的數息,人們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得分明那是蝗蟲,很多蝗蟲從天而降。
“生靈塗炭啊。”李父閉目嘆息了一聲,人們聞聲望去,只感那身形岣嶁,盡顯悲苦淒涼。
“父親,你,去休息吧,別為這些事犯愁,莫再急出病來。”李信忙前去攙扶老父,滿臉憂色的勸慰道,他深知自家的這位老人憂國憂民,前些日子東虜入寇就大病一場,最近看了官府的抵報,得知官兵收復薊州,這才剛剛康復,奈何元氣虧損,這病情隨時有復起之虞。
“是啊,爹爹,咱們家存糧還有,哪怕這蟲子禍害了地裡莊稼,也不愁吃食。”李信的娘子陳氏忙來夫唱婦隨。
“胡話,你們焉知厲害,我,我怕這天災助長了賊勢。哎呀,這可不妙了,我,我該去書信給當朝諸公,請他們留意香河那女賊乘勢而起,務必速速調遣大軍撲滅,不能耽誤啊。”李父急的團團亂轉,但餘人卻一臉茫然。
“父親,香河可是在京畿河北呢,離我們這遠隔數百里,要說助長賊勢,也該是本地的那個無娘養賊。”李信惑而詢問道。
“旗號,旗號不同啊,賊寇中有旗號的少之又少,就算那些有旗號的也都荒唐無稽,不足為懼,但這個香河女賊的旗號,她那旗號,我,實是聞之心寒,特別是這個蝗災來的不是時候,前後呼應,真叫人不敢不往那想,這一來人心浮動,引天傾之禍耶,徒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