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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長歌一怔,回首才看見,不知何時,玉自熙紅袍華錦,已進了長壽門,在不遠處,倚著殿前盤龍舞鳳的巨大金缸,眼波流轉,似笑非笑。
難怪這姑娘眼熟,原來竟是玉自熙的表妹,是有幾分相像,只是這傢伙不是說父母雙亡的孤兒嗎?哪裡冒出來的表妹?
見表妹呼喚,玉自熙微微一笑,先是向太后和蕭玦參拜了,隨即道:&ldo;請恕外臣失禮,實是在長壽門外聽見家妹的驚呼,兄妹關心,所以不得諭旨擅入內殿,僭越了。&rdo;
他嘴上說僭越,面上神情卻毫不在乎,蕭玦向來是知道這個唯一外姓王的古怪恣肆之處的,他聰明狡詐,卻不愛權位也不愛結交,和朝中大多顯貴不相往來,整天帶著他的府兵和愛犬們滿街亂逛,他作為受封的郡王,按規矩應離京就藩,偏偏要死賴在京城,為此飽受御史攻扞,但無論怎麼攻擊,也只能說他不守朝規,卻無法說他居心不軌圖謀九五‐‐因為他拒絕了蕭玦封給他的上好封地,一位沒有封地和子民治屬的空頭郡王,也就是身份尊榮,卻永遠不可能有機會問鼎天下,他以兵法治府,麾下守衛個個精煉彪悍,卻個個都是乞丐流民出身‐‐這點秦長歌是早已見識過了。
連蕭玦和前世的秦長歌都不知道,玉自熙這個人,到底喜歡的是什麼,在乎的是什麼。
玉自熙一向不受約束,頂多給他這個皇帝幾分面子,攻擊他的人,玉自熙當他們在汪汪汪,心情好,當笑話聽聽,心情不好,街上遇見了,玉自熙手一指,告訴自己那群油光水滑信信低咆的狗們&ldo;宰相,那是你哥,去叼他那二兩肉!&rdo;於是堂皇京都大街,車水馬龍萬眾聚目之地,就見惡犬狂追,御史狼奔,雞飛狗跳,亂成沸粥,而玉自熙和他的乞丐屬下,以及那群以朝廷官職命名的狗們,則一臉興味的看好戲,看得不亦樂乎。
不知道多少言官為此彈劾玉自熙有辱官緘,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員捂著撕破的褲襠向蕭玦哭訴,蕭玦也就是下旨申斥,玉自熙更高興,接了旨閉門思過,在府裡玩訓狗遊戲,&ldo;思過&rdo;完了依然故我,蕭玦其實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鬧過頭,不傷著西梁政局國體,鬧又如何?象他這樣一邊不靠任性恣肆的&ldo;獨夫&rdo;,總比那些表面上曲意順從私下裡蠅營狗苟通氣串聯的臣子們來的讓人放心吧?
當然這是帝王不可對人言的心思了,只是當年秦長歌便說過,&ldo;靜安王,智人也。&rdo;
他對抗所有人,也就沒有了真正的仇人,他不插入紛繁潛流各方勢力,卻經營得自己的府兵力抵千軍,他是獨夫,卻不是孤臣,如果做個孤臣,難免要被某些潮流卷沒,不能得之便滅之的下場多的是,他不涉政局,卻戮力自保,想拉他,沒門,想滅他,一樣沒門。
蕭玦對他,算是放心的,一起沙場搏命出來的交情,也不會計較一些俗禮,當下道:&ldo;你來了也好,公主也不是外人,向來視你如弟的,你若不放心令妹,一起隨著去便是。&rdo;
玉自熙媚然一笑,道:&ldo;皇上仁心如海,自熙謝恩了。&rdo;欠了欠身,轉過身來,卻悄悄對秦長歌眨了眨眼睛。
秦長歌哪肯和他眉來眼去,蕭玦面色不善的盯著呢,當下各坐了軟轎去金甌宮,連秦長歌都分了一頂,蕭玦負手立在殿前,見她步履有些艱難的離開,只覺心中沉沉,如這天色晦暗,層雲重疊,卻終究不知,這晦然心境,由何而起。
天色如晦,陰沉欲雪,灰色濃雲泛著暗紅的邊緣,一層層堆積在天際,一輪將沒的太陽,灰暗無光的半掩在雲後,遲歸的北雁,驚電墨線般從雲層中穿越。
平地上起了陣風,旋起未及掃盡的花園裡的殘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