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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今天，她耳中仍然迴蕩著那名老妾飢餓時發出的痛苦的哀號。老妾死後，收屍之時，那間小小的屋子裡到處都是牙印。

那是孤苦悲慼的冤魂留在這世間的唯一印記。

哪怕做一輩子的僕人，運氣好也能配個小廝，做正頭夫妻，一輩子平平淡淡和和睦睦，而做了貴人的媵妾，若得寵還好，若不得寵，又沒有子嗣，到頭來，也只有悽慘而死這一途了。

&ldo;別哭了，起來吧。&rdo;葉景淮站起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ldo;去洗把臉，別叫人誤會，以為我堂堂葉府大公子，竟然虐待下人。&rdo;

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素絹，丟在她面前，出門而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芸奴一人，她靠著雕花木門坐下，回憶起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她已經習慣了和二公子、白公子一起斬妖除魔的日子，之前的十五年，她已經不記得是如何度過的了。如今二公子已對她心灰意冷，她今後怕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撿起素絹，捂著臉&ldo;嚶嚶&rdo;地低聲嗚咽起來。

日夕見寒山，彩翠分明，杳杳雲中，有幾隻鳶鳥飛過，葉景印提了一罈子酒，跌跌撞撞地闖進白家，六月雪早就已經謝了，只剩下一院子的枯枝殘葉。白謹嘉如往常一般坐在廊下，不過這次並非只有她一人。

在她身旁，坐了一個少年，一身棗褐色短打扮，身邊始終帶著一柄長錐槍，英氣凌雲。

&ldo;白兄……&rdo;葉景印仰頭喝了一口酒，醉眼矇矓，笑道，&ldo;白兄，原來你有客人。&rdo;

&ldo;這位是嶽太尉的長子‐‐嶽雲嶽小將軍。&rdo;白謹嘉道，&ldo;嶽小將軍這次回京述職，不日就要啟程回鄂州，所以我邀他到舍下喝一杯踐行酒。&rdo;

&ldo;原來是嶽小將軍，失禮失禮。&rdo;葉景印作了個揖，一個沒站穩，摔倒在臺階下，也不起來，就靠著臺階喝酒。嶽雲見他實在醉得厲害，就起身告辭，白謹嘉也不送，只端著酒，拿冷眼看著葉景印發酒瘋。

&ldo;白兄，你說，我比之我大哥，如何?&rdo;

&ldo;你是說喝醉酒後的慫樣嗎?&rdo;白謹嘉毫不客氣，&ldo;怪不得芸娘子不願意跟你。&rdo;

葉景印一驚，抬起身子：&ldo;你怎麼知道?&rdo;

&ldo;你大哥無聲無息地解決了你派去暗中保護芸娘子的武士，又能影響官家，讓他下令芸娘子歸家，而你只會借酒消愁，你說誰厲害?&rdo;白謹嘉將酒瓶放在他身邊，&ldo;你要喝就喝個夠，不過這次我懶得作陪。&rdo;

&ldo;等等!&rdo;葉景印翻轉身子，一把抓住她的衣擺，&ldo;白兄，連你也覺得我比不上我大哥嗎?你們，你們都看不起我，哪怕我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把葉家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庶出就是庶出，你們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rdo;

白謹嘉步子一頓，美麗的眸子中浮起雲霧，似乎陷入久遠的回憶中，良久，才緩緩道：&ldo;嫡出又如何，庶出又怎樣，如果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能祈求別人看得起你嗎?&rdo;頓了頓，又道，&ldo;芸娘子雖然溫柔和順，其實性子很倔，她寧願一生不嫁，也不會做妾的。你口口聲聲地說想要她，卻一點兒都不瞭解她，那不是愛，那只是憐惜和佔有慾罷了。&rdo;

說罷，衣袖一甩，走進屋去，葉景印緩緩地躺在臺階上，看天上白雲自卷自舒，落葉如夢淒迷，麝煙微，夕陽潛下小樓西。許久，眼睛被淚水糊住，他猛地起身，抓起酒罈，狠狠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