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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乞者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他卻毫不介意,時而附耳低語,時而偏頭沉吟。雖知道他在算計,但他半分不顯陰鷙之色,神色間彷彿不過從容籌謀爾。
蕭疏軒舉,湛然若神。顧盼間燈輝落了滿身,他拂了拂衣衫站起,彷彿拂去了清輝,隱匿在暗色中。
略一側身,蕭殷也看到了她。微怔後,那從容頃刻間就成了訝然。
他飛快地朝幾人低語,幾人散去後,他朝這邊疾步走來,「卿姑娘,好巧啊。」
「是啊,我也覺得巧,怎麼走哪都能遇到你。你不是跟著月隴西去的嗎?」蕭殷要幫她牽馬,卿如是想拂開,不得後只能任由他去。
他整了整韁繩,示意卿如是站在街邊內側,邊走邊道,「西爺騎馬去扈沽山了。吩咐我做些事。」
「扈沽山?他回族裡嗎?」卿如是心生好奇,「那你又是做什麼事?怎麼又走野路子?」她指的是和那些乞丐打交道。
蕭殷坦然道,「嗯,西爺說他很快就能回來。至於我,可能,還是野路子辦起事來趁手罷。」他稍側眸看向卿如是,微有不解,「你……剛從採滄畔出來?」
這附近就是採滄畔,而她又與葉渠相熟,倒是不難猜。
卿如是點頭,「葉老不是受傷了麼,我來看望。」
蕭殷便陷入了沉默。幾番交談,他知道卿如是對崇文的思想了如指掌,而方才他們在採滄畔時,月隴西和葉渠提起的那位「青衫兄」似乎就熟讀甚至熟背崇文遺作。
葉渠不是那等輕易會與人結識,且將真實姓名告知外人的人。一個青衫,一個卿如是。卿如是可以隨意出入葉渠的書房,青衫也可以。
葉渠將姓名告訴卿如是,那一定是出於對卿如是的信任。
月隴西無法約到青衫,葉渠卻可以,說明青衫信任葉渠。
最重要的是,蕭殷忽然想起一句詞。此「青衫」為彼「青山」,就好確定多了。
他垂眸輕笑了下,抬眸時忽低聲道,「卿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麼化名『雲譎』嗎?」
卿如是回頭看他一眼,「想來是說這扈沽城『風雲詭譎』,想要往上走並不容易。」
「嗯。」蕭殷道,「有心事的人,化名會格外有深意。沒有心事的人,化名就簡單多了。」
他留下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卿如是有些莫名。
蕭殷想讓她上馬,可以快些到客棧休息。
卿如是卻沒什麼睡意,「反正今夜還長,我們就這麼走回客棧罷。好像也不是太遠。」她輕嗅深夜的味道,有些許自得,唇角微揚著。
蕭殷側首看她,眸光瀲灩,輕喃道,「很羨慕……卿姑娘總是活在清風裡。」
卿如是笑,「我活在沼澤裡那會,你沒看見罷了。女帝之後的晟朝,處處是清風。」
「是嗎?」蕭殷低頭,「對我來說,晟朝是塊沼澤地,扈沽就像是心口那道腐爛發潰的傷,外表拾掇得再平整,也難掩惡臭。」他一頓,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微挽著唇角,啞聲道,「難得卿姑娘這一處風清,能借我喘口氣……還能為我濯濯心。」
還挺會說話。卿如是竟有種被他勾動住心緒的錯覺,一時怔然,看進了他的雙眸中去。
難怪他總給她一種剔透之感。他的眸子太清澈,分明是個手段齷齪的人,眸底卻不見半點渾濁。濯濯如春月柳。
蕭殷先移開視線,有些慌張,側頰登時紅了,被光映照出顏色。卿如是瞧見了,便也挪開視線,接著向前走。
氣氛沒由來地有些尷尬,卿如是想緩和,正好瞥見街邊有賣麵人的,便想起他給自己做的麵人,「蕭殷,我們買那個吃罷。」
蕭殷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臉霎時更紅了些,唇角卻微抿出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