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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臥柏是頭一個得到訊息的。
如今封家失了勢,眼瞧著倒沒怎麼樣,一來得益於底蘊深厚,二來封棲松是假死,一應事務照常處理。所以衰敗的只有封臥柏手裡的資產。
封三爺兜裡沒錢,又「死」了靠山封二哥,去花樓都惹人嫌,往日的狐朋狗友也散了個一乾二淨,現下撞上白鶴眠,既愛又恨,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天高雲淡,溫熱的光在青色的瓦片上流淌。
白小少爺尚在服喪,穿了身沒多餘花紋的暗青色長衫,雙手捧著金色的手爐,領著千山從遊廊另一頭緩緩而來。
封臥柏的目光忽而凝住了。
與剛開過葷的白小少爺不同,封老三是風月場所的熟客,一眼就能看出雛兒與經過人事的美人有何區別。
先前他不跟二哥爭,就是看出白鶴眠雖嫁入封家,卻全然沒被人碰過。然而今日,他宛若半開的牡丹,一身暗色,依舊掩不住骨子裡滲透出來的艷麗,舉手投足間都有股情慾的慵懶,是被好好滋養過的模樣。
封二哥死了,誰還能滋潤白鶴眠?
封臥柏心裡的嫉妒一瞬間佔據了所有的理智,他看向千山,又去望院子裡的護衛,每一個都有可能和白鶴眠苟且。
自己難道比不上這些人嗎?
他們曾經有過婚約,為何不能再續前緣?
封臥柏在看白鶴眠的時候,白鶴眠也同樣在看封臥柏。
一個不成器的窩囊廢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哪怕他有著和封棲松極為相似的面孔,也沒有封二哥的神韻。
同樣的血脈沒能養育出同樣的人,於是他們從骨相到皮囊,逐漸剝離。
白鶴眠停下腳步,對千山說:「我們換條路走。」
他不想聽封臥柏廢話。不值當。
封臥柏不甘心地追上來:「鶴眠。」
「三爺,你這麼叫我,不合規矩。」白鶴眠沒有回頭,千山自覺地攔在他們之間。
「你該叫我嫂嫂。」他故意說出那個難以啟齒的稱呼。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熟客的?」封臥柏被迫駐足,壓低聲音,恨恨道,「白鶴眠,你想到我,不會心虛嗎?」
「你喜歡過我,愛過我,甚至想跟我私奔過,你怎麼能……!」封臥柏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猛地噎住。
他能繼續問什麼呢?
問白鶴眠為何和別的男人苟且,問自己到底差在哪裡?
可事實上,封臥柏比任何人都要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封家的敗筆,是封家的恥辱。年幼時,他有大哥,有二哥,有整個封家,就算渾渾噩噩些,也沒人管得著。
現如今,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
封家是風雨中的扁舟,隨便一方巨浪,都能讓其傾覆。
封臥柏置身其中,沒有二哥撐起封家的能力,又不願付出成長的代價,於是見到白鶴眠,便窩囊地將氣撒在他頭上。
若是沒有白家的小少爺,二哥也不會與他產生嫌隙,將家產盡數給一個男妻。
「白鶴眠,你又有什麼顏面留在封家……」封臥柏自以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拂袖而去,「你對得起我死去的二哥嗎?」
抄手而立的白鶴眠面色慘白,他是對不起封棲松,明明動了心,還曾經對熟客抱了一絲不該有的期待。
所以今日被封臥柏羞辱是咎由自取。
「小少爺?」千山有心解釋封棲松才是那個「熟客」,可他終究是個下人,不能逾越,「小少爺,您別搭理三爺,等二爺解決了陳北斗……」
「我曉得,」白鶴眠打斷千山,自言自語,「我都曉得。」
他知道封二哥不會怪他,可他過不去心裡的坎。
越是和封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