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二十七章 真定之戰(十一)(第1/3 頁)
天已經漸漸暗了, 下起了雨。
河面就起了一點一點的漣漪,漣漪疊在一起,再被緩緩的浪推著向前, 渾濁而厚重, 卻一刻都不停歇。
河上自然是沒有船的, 童貫的捷勝軍繞開洛陽,一路向下, 早把沿途漕運官員嚇破了膽, 都將糧船停住,要等太上皇和官家分出一個高低勝負, 他們才敢照章辦事。
糧船自然不能走, 其他的□□船也停了, 甚至就連黃河上的老漁夫都悄悄將船拖上了岸。
“不太平呀!”
金人來了不太平,金人走了也不太平, 那河北的相公要掘河,京裡的官家忙著和老子打架,洛陽來的公公要搶糧呢,都不太平。
所以杜充想象中渡口繁榮, 往來船舶甚多,他隨便就能跳上一艘船, 拿了官印下令開船的景象根本沒有出現。
這偌大的黃河昏昏暗暗, 水聲隆隆,卻更顯天地間的寂靜,身後馬蹄的響亮。
那艘烏篷小船,終於是緩緩地向著他們來了。
船頭很尖,船尾很低,中間寬敞, 足能坐下七八個人。一個骨骼並不粗壯的婦人當了艄婆,正撐著船,望見他們,就遙遙地喊了一聲:
“可要上船嗎?每人一百錢!”
價格不貴,畢竟是買命錢,但杜充壓根沒心思聽這些,只是站在河邊破口大罵:“賤婦!豈不見貴人在此!快將船划過來些!快些!快些!”
那小婦人就靠近了,可與河邊還隔了幾米的距離,就將船撐住。
“你們,你們不是金人吧?”她又想了想,“金人也得給錢才能過河啊!”
她猶猶豫豫,不敢靠岸的樣子,就引得杜充心中更火,剛想再罵個幾句,可他在絕望與焦急中突然又生出了些智慧。
他的風度又突兀地回到了他身上。
他硬生生地露出一個可怕的微笑,示意身邊的親兵拿過錢袋。
“這裡足有幾千錢,”他說,“都給你們。”
身旁的副將忽然悄悄拉了他一把。
“河上再無別船,杜帥,這船來得蹊蹺。”
他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杜充就眯了眯眼,狐疑地打量這船。
但副將接下來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憑那岳飛不過一個宗澤麾下的小小指使,他敢對杜帥如何?杜帥何必……”
杜充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狐疑地掃視著周圍這幾個氣喘吁吁的人,氣喘吁吁的馬,忽然想清楚了許多事。
禁軍為什麼忠心?不就是因為全家老小都在官家手裡攥著,一個個都入了檔嗎?這些人也是一樣,他們的妻兒老小都被他扣在大名,現在大名將失,他們怎麼會真心實意地跟著他呢?
他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婦人。
那只是個婦人,如果藏了什麼壞心思,他一刀殺了她就是,他雖是個儒將,可畢竟是個男子!
他面前不過是滔滔黃河上的一個艄婆,身後卻是那些想要取代他,拿了他去邀功的小人的眼!
宗澤是這樣!劉韐是這樣!身邊這幾個親兵——他現在沒什麼能拿捏他們的,這天要變了!
杜充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錢袋,不置可否,只是緩緩向艄婆招了招手。
當船剛剛靠到廢棄的渡口上時,杜充突然推開了他的副將,第一個跳上了船。
“不必帶上他們,”他沉聲說道,“即刻就走!”
他沒有去看岸上副將與幾個親兵驚駭的臉,他甚至為自己的果決感到自得。
他的選擇總是對的。
“他們是送貴人來的?”艄婆問,“為何不一同上船呢?”
“我待他們不薄,”杜充眼睛在掃視這艘船,嘴裡卻很傷感,“他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