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1/3 頁)
那一聲並不算高,畢竟就算個別人性情再狹促,再愛取笑人,到底大家也是無冤無仇的同事,又是正經的知識分子,不會搞校園霸凌那一套。
但中心思想依舊是“找一個人來取笑,活躍氣氛”,因此宇文時中直覺就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僮,扎著個灰頭巾,穿著個淺綠的細布圓領衫,衣衫下襬像所有需要幹活的雜役一樣掖進腰帶裡,正站在宗澤身後,將手裡的畫卷小心展開給老人看。
幾乎所有的雜役都是這麼個打扮,因此非常不起眼。
但這個小僮有著不同尋常的敏銳,宇文時中的目光剛過去,還沒有打量完,他就將目光投過來了。
兩個人的眼神就對上了。
小僮忽然衝他一笑,將身子往後藏了藏,正好躲在了宗澤的身後。
宇文時中就沒笑出來。
不知道該怎麼說。
但腦袋“嗡”了一下。
還是很希望假裝沒看到。
如果說看到了,他也希望能沒認出來。
過了這幾秒鐘,宇文時中終於就鎮靜了。
顯而易見,扮成僮僕站在宗澤身後的是朝真帝姬趙鹿鳴,但帝姬那個眼神很明顯是不想讓他認出自己的。
想清楚這一點後,宇文老師不僅鎮靜,而且淡定了。
他是個在官家身邊打熬過的,放在巴蜀這種西南邊陲裡實屬人精裡的人精,城府能碾壓下面一票人幾個來回,要說看不透的也只有過於早慧,過於有心機,過於有行動力的朝真帝姬——這屬實不能怪他,畢竟宋朝士大夫們不樂意同力怪亂神打交道,帝姬這麼個疊加了許多超自然標籤的人他自然是看不透的。
雖然看不透,但帝姬最淺表的行動邏輯他還是能分析出來的。
比如說帝姬要求他做個東,帶大家出來賞春,宇文時中考慮過很多種可能,是想在裡面選一選靈應宮用得上的人物嗎?是想要探聽一下今歲鄉試學子們的風向嗎?又或者是她想給靈應軍再搞點聲勢出來,暗示大家找點業績給她刷一刷嗎?
說實話宇文時中眼裡的帝姬就是這麼個行為邏輯非常清晰,非常明確,幾乎不做任何與目標無關之事的人,比成年人更自律,更有規劃,也更冷靜。
但現在帝姬的行動邏輯,他看是看不出來的,但他可以猜。
帝姬拿了一幅畫,帝姬冒充宗澤的僮僕。
那麼帝姬是不是在努力拉攏靈應軍這位新任統制?
她有那麼多種辦法,非得用這麼出格的嗎?她是怎麼拉攏縣令縣尉禁軍都頭的?又是怎麼確認她在靈應宮獨一無二地位的?
想一想帝姬之前的手段,宇文時中腦子裡就出現了一個很離奇的想法。
宗澤一張老臉嚇得白了紅,紅了白,要不是知道他神經特別堅韌,比眼下更大的大場面他都能應付的來,帝姬都要請他趕緊躺平讓血壓平穩下來了。
但老爺子還是小聲
說(),胡鬧!
帝姬小聲說?[((),“沒事兒!人家要看這畫呢,宗翁,給他們看看!”
州官們在帝姬被刺時都去過靈應宮,但一來大家都是點個卯表示一下慰問,除了幾個倒黴的縣官外誰也不會天天在那守著,二來就算在某個場合見過一兩次帝姬,文官們誰也不會盯著她的臉看。
再說就算盯著她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相貌美也不會美得離奇,最後能留下的印象也只有“是挺可愛”,現在她穿了這身僮僕服,又站在宗澤身後,哪怕有人覺得眼熟也不會想到那裡去。
狹促鬼剛一開口,其他同僚也陸續收到了家裡的藏畫——其中有幾個甚至乾脆就是將家中幾幅靠譜字畫提前收在車上,現下只是讓僮僕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