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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榆被深深地打動了，彷彿一直行走在迷霧中，突然見到了一絲光明。

&ldo;小後生，下得不錯。&rdo;吳清水慈祥地微笑道。

&ldo;是……是麼?&rdo;謝榆簡直不敢相信。

吳清水裂開沒牙的嘴，哈哈一笑：&ldo;當然。我在你的年紀，下得比你差遠了。&rdo;

謝榆自然不相信他的話，心中卻很熨帖：&ldo;我哥哥比我下得好。&rdo;

&ldo;你哥哥下得好，那是他的事，你是你，他是他，不要總跟他去比較。你要想，你哥哥下的再好，他能下出你的棋嗎?棋盤這麼大，全是他家的了嗎?他不是你，你的棋自有自己的風骨。再說，你還有長長的一輩子，三十年東風，三十年西風，一時的輸贏，不要緊的，你即使不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你自己的棋。&rdo;

謝榆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最近的確深陷於自我懷疑的泥沼。縱使他千萬次對自己說，慢慢來，不要怕，可是他連一場可以為之驕傲的勝利都沒有啊!魏柯的態度又在圍甲聯賽前後經歷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他成日誠惶誠恐：哥哥會這樣，是不是因為我真的不夠好?因為我不夠好，我沒有達到他的要求，所以他不肯讓我上場，不肯讓我親自下棋，甚至連我的想法都不願意聽。到底是我不願意做他的替身了，還是他覺得我沒有獨立的價值?

謝榆被關在&ldo;魏柯&rdo;這個身份裡，彷彿被囚禁在高塔上，沒有人知道他，沒有人瞭解他的棋，沒有人跟他交手，他只是在日復一日地閉門造車，他又怎麼能知道他的棋力究竟怎樣?

吳清水的話讓他茅塞頓開‐‐閉門造車又怎樣?

他要造自己的車!

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車!

謝榆解開了心結，囁嚅半晌，又問：&ldo;那六合之棋可以教給我嗎?&rdo;

&ldo;你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rdo;吳清水的半邊臉隱在燈下，晦暗不清。&ldo;這世上的棋手，分為三類。第一類人，看棋看輸贏。只要能贏，他們能下出任何步法，就像做人，為了成功能做出任何事情。而棋道和人道恰恰講究一個有所不為，所以他們離棋道最遠。&rdo;

謝榆學棋十幾年，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奇怪的理論。圍棋成為藝術之前，首先是競技比賽，輸贏自然第一要緊。

但是他轉念又一想，也許吳老說的並非這個意思。輸贏重要，但眼裡只有輸贏的人，反倒最為辛苦，比如楊小魚、趙海濤，又比如曾經的自己。從小到大，眼裡沒有輸贏的人，恐怕只有他哥哥勉強能算了。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把精力投入下棋這樁事上，並不去執著於結果，最後反而他既得了仙名，又得了確確實實的勝果。

爭勝，怕輸，這都是必要的，卻又不是全部。謝榆理解了為什麼吳老把輸贏定為最粗淺的層次。

&ldo;第二類人，看棋看自己。比如你。&rdo;吳清水笑笑，&ldo;棋士的一生盡繫於棋，他們活在棋盤上，在這方寸之間，證明自己，有所取得。大到開山立派、青史留名的功業，小到一日三餐、補貼家用的名利，或者以棋會友，找到在這人世間的羈絆。圍棋是客，&r;我&r;才是那個主人。&r;我&r;要用這棋證明&r;我&r;自己，藉機覓得一些現世的東西，名利也好，羈絆也好，這是我執。&rdo;

謝榆羞紅了臉。的確，自從圍甲之後，他就一直為找不到自己而悶悶不樂：&ldo;那第三類人呢?&rdo;他趕忙把這個問題一筆帶過。

&ldo;第三類人，是我想找的人。&rdo;吳清水眼中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