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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開他的手,一臉平靜地道:&ldo;我只是想和我爸道個謝,被他養育了這麼多年,我欠他良多,卻從未認真給他磕過一個頭。&rdo;
沈鈞抿緊薄唇沒有吭聲。
我緩緩站起來,手掌撫過我爸冰冷的臉,對沈鈞道:&ldo;你也給我爸磕一個吧。說到底,還是你欠了他。&rdo;
沈鈞神色微動,眼裡飛快地掠過一抹光。他靜立了片刻,在我靜默的目光中,雙膝微彎,最終跪了下來,沉默無言地對著我爸跪了一個頭。
等他起來後,我輕輕地說:&ldo;沈鈞,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我爸說幾句話。&rdo;
沈鈞頓了頓,&ldo;我在外面,有事叫我。&rdo;
我點頭,等沈鈞出去後,打了盆熱水,將毛巾浸濕,開始替我爸擦拭身體。擦完後,又幫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我爸在病床上躺了快三年,這還是第一次穿他原來的衣服。原本合身的衣服因為削瘦,顯得有點寬蕩蕩,好像衣服裡面的不是真人,而是用紙裁成的紙人一樣。
我的眼淚撲簌簌是往下掉,不小心掉到我爸臉上,趕緊手忙腳亂地幫他擦去。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裡的淚水逼回去,開始替他整理頭髮。
沈鈞不放心我,中間進來了一次,又被我請了出去。
將我爸整理好後,我想要說些道別的話。可是呆坐了許久,我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腦子裡面空茫茫的,像是一汪被抽乾的泉水。
我靜靜地注視著我爸,目光落到他手上的一處傷疤上。那個傷疤是我八歲那年,被一隻流浪狗追的時候,為了保護我而落下的。
我的手輕輕從傷疤上撫上,記憶像是被開啟的魔盒,伴隨著微微的嗡鳴聲,洶湧而來。
我想起我不好好學習時,我爸訓斥我時生氣又無奈的樣子,想起我受傷時,他著急心疼的模樣,想起我結婚時,他牽著我走向沈鈞時,那欣慰又不捨的目光。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無條件的愛我、寵我、願意把一切都奉獻給我。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瞬間將我淹沒,我再也承受不住,牢牢地攥著我爸的手,無聲地痛哭起來。
蘇綿綿和許聯進來的時候,我剛擦乾淚,坐在病床前發呆。
蘇綿綿一見我就嗚嗚地哭了起來,拽著我的手,泣不成聲地說:&ldo;璐璐,你別難受,伯父這樣也算是解脫了。&rdo;
我提起唇角,笑著嗯了一聲,安慰她道:&ldo;我沒事,你別哭了。&rdo;
蘇綿綿見我平靜的模樣,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嗷了一聲,開始嚎啕大哭,&ldo;你難受就哭出來,別憋著。&rdo;
我拍著她的背,聲音很輕地說:&ldo;我不難受,你說的對,我爸這樣也算是解脫了。&rdo;
蘇綿綿哭得更大聲了。
許聯將蘇綿綿從我懷裡接過去,摟著他,面色肅穆地看著我,&ldo;節哀,別太難過。&rdo;
蘇綿綿哭得那樣哀泣我都沒有哭,不知道為什麼卻被許聯勾出了眼淚。我抽了抽鼻尖,抹了把眼淚,艱難地說了聲好。
我爸在南市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我也不想費功夫搭建靈堂。所有人陪著我在醫院守了一夜我爸,就算是守過夜了。
第二天就送去火化,進去的時候,明明那麼大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就剩下一捧灰,裝在罈子裡輕飄飄得跟沒有重量似的。
紀嘉和從我提出那個要求以後就不見了,一直等我爸燒成灰才出現。滿面風塵,手裡同樣抱著一個罈子。
我知道他這是答應了,手掌在我爸的骨灰罈上撫摸著,輕輕道:&ldo;謝謝你,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