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第1/2 頁)
刺繡著杏花的羅帷迎著夜風擺了擺,姜彌望著上面的綺繡珠文,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ldo;若早知道還真刀真劍地跟人家拼什麼,血流得再多,都及不上人家生了個好閨女,將咱們陛下這顆君心抓得牢牢的。&rdo;
蕭衍對著暖燭輕笑了笑,聲音裡有著琢磨不透的深邃:&ldo;舅舅口口聲聲尹相、吳越侯,可如今他們都在哪裡呢?人死如燈滅,誰還能再來和舅舅爭個高低呢?至於什麼秋後算帳,那更是無稽之談了。當年父皇以庶子的身份登位,多少世家勛貴堅決反對,過後誰又拿他們怎麼著了?還不是該享尊榮的一點沒少他們。大周立國之本,就在這些權臣顯貴的擁護,到了哪一輩都不會蠢到去自斷根基。&rdo;
姜彌略思忖了一番,堅如玄冰的面色略顯鬆動了些,當仍繃著不置一言。
蕭衍卻顯得輕鬆隨意了許多,他讓太后跟前的梅姑給各人換了新茶,時新的古丈毛尖,香氣清沁入脾,聞起來就知道是上品。
&ldo;至於皇長子……&rdo;蕭衍的心思轉動了幾圈,有不忍,有猶豫,彷彿將要出口的話會在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狠狠戳上一刀。但姜彌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盯著他的目光愈加亮熠,蕭衍將蜷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迫得自己出聲:&ldo;大周有祖制在,皇子自幼不能養在生母身邊,即便是皇后,也得遵從祖制。母與子既相離,皇后對太子也產生不了多少影響。&rdo;
太后溫默不語,卻因母子天性憑白生出一絲悲憫,她看了看自己兒子的側面,俊美雍潤如玉,分辨不出什麼額外的情緒,但她知道,他心底有傷,猙獰入骨,經年都無法痊癒。
喟嘆了一聲,終是不忍,對自己哥哥說:&ldo;雖說皇后是皇長子的生母,但她是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有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嗎?別說如今她失去了父母、兄弟,沒有外臣相助,就算是讓她佔據了有利之位,又能掀起什麼風浪。&rdo;
姜彌覺得他們說的都在理,但說不出為什麼,心底驀然就是不安。若要細究不安的源頭,卻說不出什麼來。他在一片混亂裡抓了一陣兒,抓到一根線頭,太后口中這位沒什麼手腕的皇后可是當初道門所預言的鳳尾星命,天命的皇后。他轉而自嘲地搖了搖頭,他姜彌天生一身反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麼時候畏懼過天命。
若真有因果迴圈,那為何今日躺在地底下的是尹氏和沈氏,而不是他姜彌。所謂天命,不過繆言,還真有人信罷了。
姜彌看了看太后,又將目光落在蕭衍身上,心中卻盤算著,當了太子又如何,不足月的奶娃娃,能不能長大還另說呢,再不濟,沒準兒又是另一個蕭懷淑。且退一步,不然那些謹奉禮教的老臣也不那麼好對付,已經逼死了一個連殊,若接連施壓,只怕對他也沒什麼好處。
但想到連殊,卻又讓他想起了另一樁事。
&ldo;陛下盛聰決斷,臣不敢有妄言。可不得不再提醒一句,臣暗中搜查了吳越侯府,那份遺詔可至今都不見蹤影。&rdo;
蕭衍眼皮跳了跳,暗中搜查,他不自覺地便要將沈氏一家的命案和姜彌聯絡到一起。會為了遺詔而痛下殺手嗎?他的眉宇不自覺地皺起來,現在不能將這句話問出口,還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稍有不慎,他辛苦築起來的城闕就會轟然坍塌,前功盡棄。
&ldo;興許,這份遺詔自始至終就不在吳越侯身上,跟他沒什麼關係……&rdo;蕭衍和緩說道,腦子飛速地運轉,會有另外的可能嗎?
姜彌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沒由來的煩躁,那不成真應了那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