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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說：&ldo;行了，你起來吧，這事先不必讓姜相知道，你那摺子也不必發了。前線戰事不穩，姜相近來未必有心顧得上這些道士，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還回去當差吧。&rdo;

那洛州尹遲疑著抬眼望向蕭衍，看上去甚是忐忑，躬身稱是，便下去了。

我從屏風後出來，越發覺得蕭衍在暗中籌謀佈置些什麼，剛要開口問他，卻見他幽深雍容地笑了笑：&ldo;孝鈺，你可知道洛州有一座玉山寺，當年父皇駕幸親筆為那寺廟題過字，眼下前線戰事不穩，你隨我去那裡參拜一下，就當是為大周國運祝禱祈福吧。&rdo;

望著他如墜深雲寰霧的面容，我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便有些意興闌珊道：&ldo;你自己去吧，我在行宮裡等你回來。&rdo;

&ldo;不行。&rdo;他聲調微高，極為審慎地說：&ldo;你必須要緊隨我左右，不能與我分開。&rdo;

我越發捉摸不透他在賣什麼關子，擰眉看他，他站起身來抬頭撫平我眉間的紋絡，道：&ldo;不告訴你是有原因的，但你很快就會知道……有些事遲早是要有個決斷的。&rdo;

他既這樣說了，我也只有放下心中塊壘，夫唱婦隨了。

玉山寺是百年老寺，舊木嶙峋的大門前高高矗立著兩棵古剎，枝葉繁茂，亭亭如蓋，在數裡之外的山道上便能遙遙所見。

御駕出行的鑾儀自是雍華逶迤的，玄錦華蓋如赤色遊龍蜿蜒於山巒之間，禁軍、宮人淅淅瀝瀝跟了許多，我和姜彌分立蕭衍左右，一路從寺廟前的石階拾級而上。

姜彌捋了捋腮下短髭，環顧這青山翠黛，笑道：&ldo;當年先帝也是如這般到廟中為國運祈福，歲月不待，一晃十多年過去了。&rdo;

蕭衍斂著翩長的皂錦金縷袍袖，目光渺遠，緩慢道：&ldo;是呀，那時朕尚年幼，猶記得邊疆不安，剛丟了雲州和復州，父皇應也是滿心期盼能收復失地，重振國威吧。&rdo;

姜彌轉頭看了一眼蕭衍的側顏，平靜道：&ldo;自世祖皇帝丟了斡州，一直到先帝，丟在突厥手裡的斡雲六州最早的都有八十年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周國力羸弱，非能與驍勇蠻敵相抗。便是先帝，一心想中興，重現太祖皇帝當年的榮光，最終也沒能如願。&rdo;

我輕抬前襟，隨著蕭衍走上臺階，一言不發。心中卻想，蕭衍年幼時姜彌的心氣還那麼高，暗中叮囑蕭衍用功，一定要把他其他的兄弟都比下去。等到他終於把蕭衍扶到這個位子上，卻不願再看見一個勵精圖治、匡扶祖業的明君聖帝。或許他畢生所求，只是一個能給他和他的家族帶來榮華富貴與權柄的皇帝。

但蕭衍從來就不是一個甘於平庸的人，即便是強敵環伺，進退維谷之時，他也從不甘願被壓制。

果然，他清清淡淡地說：&ldo;這大好的錦繡河山是當年先祖厲兵秣馬打下來的，身為蕭氏子孫當有此願，即便不能如願，也不能輸了志氣。&rdo;

姜彌臉色一暗，並未再說什麼。

玉山寺大門洞開，寺中眾僧端立在內，手持佛珠，躬身揖禮，齊呼萬歲。

蕭衍只說了聲不必多禮，便讓主持帶他去正廟佛堂。

裡面供奉的是旃檀佛，高高矗立，鍍著金身，香案前擺著黃錦繡蒲團，依照例規，蕭衍先上第一柱香，其餘眾人都不能進入佛堂，包括我和姜彌，都得在佛堂門前站著。

&ldo;娘娘看起來氣色不錯，想來最近應是過得很舒心。&rdo;

姜彌狀若無意地跟我閒聊，我即便心裡再不想搭理，可表面功夫還得做，只淺淡笑了笑：&ldo;時節好，人也顯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