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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獄中陰暗潮濕,他居的這一隅格外安靜,並不曾跟那些吵鬧骯髒的囚徒相互擁擠在一處。大約是因為他犯的罪太大,又或許這是他那個當皇帝的弟弟施恩賜予他的最後尊嚴。
世間萬千終歸塵與土。
他倚靠在強壁上等死的一瞬,突然想起了這麼一句話。是誰教他的來著,只略微想了想,便想起來是蕭懷淑。
他生母早逝,因而蕭懷淑和尹皇后都格外照拂他。他生性好計較,什麼便宜都要佔,誰都嫌棄過他,唯有蕭懷淑自始至終寬容待他。
他抬起頭從窄小的窗戶向外望去,弦月高懸,清暉一片。
肺腑已開始燒灼了疼痛,他快要死了。
突然釋懷了,他的今天會是許多人的明天,有什麼可惋惜的。況且他的兒子已經被救了出去,他蕭曄會有後人留在這世上,哪怕那乾綱獨斷的皇帝再憤怒,也無濟於事。
想起這一樁,他便是痛快至極,彷彿這一生從來都沒這麼痛快過。
夜風而至,從牢獄深處的陰暗角落裡走出一人,他的面容隱匿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蕭曄的嘴角已有血珠滲出,他笑了笑:&ldo;來送我的嗎?還是怕我把你的事說出去?&rdo;
那人未動,只是緊緊盯著瀕死的蕭曄,彷彿只是想親眼看著他死去,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ldo;你放心。&rdo;蕭曄擦了擦唇邊的血,笑道:&ldo;即便是有酷刑加身我也不會說,我可是一直都像看看我那個不可一世,算無遺策的好弟弟栽個跟頭的樣子……&rdo;
衣袂處沾上了一塊灰塵,蕭曄艱難地忍著疼痛俯身去拂掉,他順帶平整了衣襟,心滿意足地倚回牆頭,撐了沒多時,頭歪到肩膀上,死去了。
---太后的生辰在八月,禮部早備好了賀典,司樂的單子呈到了太后手中,她翻檢了數遍,勉強勾畫出幾闋合心意的。
蕭衍和我分坐她兩側,芳藹站在太后的身後,剛從太后手裡將禮樂單子接過,便聽她嘆道:&ldo;年年都是這麼幾齣,聽都聽膩了。&rdo;
蕭衍忙說:&ldo;本來皇后已讓司樂為慶母后生辰排了新歌舞,可恰逢蕭曄作亂,前方戰士浴血,宮中不好歌舞昇平,便叫停了。眼下再排時間已來不及了,朕保證,明年母后大壽時必定能看上新歌舞。&rdo;
太后端起茶甌品了一口,難得和煦地說:&ldo;其實能不能看上新歌舞也沒那麼重要,哀家主要想趁著生辰向皇帝討一樣禮,不知能不能如願。&rdo;
我默默將手中的絹布團扇擱到桌上,端起茶甌,做出專心飲茶的樣子。
&ldo;母后您說吧。&rdo;
&ldo;還是暘兒的事,哀家替他張羅了月餘的婚事,生了一肚子氣。這京城中的世家勛貴凡是家裡有未出閣姑娘的都讓送畫像上來,跟商量好了似得,不是這個抱病,就是那個定了親,藉口五花八門就是不願攀暘兒這門親。前些日子禮部送了幾幅畫像過來,模樣都還好,哀家一看門第,哼,連六品官階的破落戶出身都敢往祈康殿送,當真是欺負人。&rdo;
太后餘怨未消地瞥了一眼蕭衍,&ldo;眾人眼睛都雪亮,知道皇帝不待見這個弟弟,也就跟著怠慢作踐他。&rdo;
芳藹聽太后的話說得太刻薄,抻了頭像是想替蕭衍說些什麼,我暗自朝她擺了擺手,她看了我一眼,才作罷。
蕭衍將手指擱在案几上,閒涼道:&ldo;娶妻娶賢,世家女子未必就是好的。人家既然不願意,就算了,母后何必去生這份氣。替暘兒選個賢惠懂事的正妻好過娶回來個驕矜跋扈的世家女子。&rdo;
太后似是動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