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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失血給身體帶來的損耗幾乎是他從前不曾預計過的,或許是毒骨反噬,他總以為剔骨後再度發病的情況,竟是較之往日變本加厲不少。
頭頂是一頂白花花的粗布床簾,深吸幾口氣憋足了力氣,他伸手抓緊了床頭懸掛的長布條慢慢蹭起身,區區這麼一個簡單不過的動作,折騰下來,竟已是大汗淋漓。
再強壯的身體也經不起這麼個消耗法,他沒機會再拖下去。
桌上擱著一把淨然平日裡給他削水果用的小刀,刀刃極細極鋒利,他喘著粗氣將那刀緊緊扣在掌心,手指不知如何翻轉兩下,已在右手腕處破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被禁錮在血管中微微發黑的血液尋到了突破口,頓時爭先恐後流淌而出,凝成一條涓涓細流,分毫不差地滴落在木桶中。
這點疼痛對於他而言已然算不上大事,只是在失血產生的暈眩感和汙血出體的歡暢感混雜在一處,倒是令他分外不知所措起來。
他不知過了多久,只看著那破腕而出的鮮血漸漸轉至通透乾淨的殷紅色,這才放下心來,顫抖著左手封穴止血。
難以言喻的欣悅感慢慢消散,剩下唯有被抽乾了氣力的飄然疲累,楚翛微眯起眼看向房頂布簾,只覺那近在咫尺的破布竟毫無道理地忽遠忽近,場景變幻得令他耳鳴眼花個不停。知道這便是心念不平引發的幻覺,楚翛咬緊了嘴唇慢慢閉上眼,極其剋制地令自己逐漸進入半是昏厥的睡眠之中,即便是這般光景,心中也自始至終繃緊著一根弦。
無論如何不能交代在這裡,這種拜倒在病痛之中的死法,絕不是他的歸宿。
淨然去而復返,靜靜站在門外聽了會兒響,直至連楚翛略顯吃力的粗重喘息都漸漸平息,他才將啟魂燈自袖口取出,悄無聲息地等待片刻,見那燈光雖說脆弱得一吹即滅,卻到底是拼死拼活地燒著了些許光亮,將薄薄的燈罩染得滾燙不已。
他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吞回了肚子,竟還能點亮啟魂燈,想必正主心魂仍是清明,肉身羸弱須要一板一眼滋補養元,這倒都是後話了。
淨然身形臃腫的很,輕功卻是頂尖高手的水平,這麼飄來飄去皆是無聲無息,竟是絲毫不受這副拖後腿軀殼的影響,眨眼間便晃悠到了藏經閣,對著正一絲不苟掃臺階的小沙彌笑了笑,扯動開了臉上層層疊疊的橫肉:&ldo;攪擾。&rdo;
掌寺僧人豈是那般容易見到,小沙彌頓時覺得被自家師兄從被窩裡提溜出來掃地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一面回禮一面偷偷瞧著淨然的面孔,不由肅然起敬。
大師果真就是大師,肥肉都長得這麼有禪意。
借用肥肉悟禪機的大師卻似乎並沒心情跟他探討佛法,僅僅是出於禮數搭了句話,便側身擠進藏經閣細窄的小門之中,在浩如煙海的古書典籍間消失了身影。
以楚翛眼下的身體狀況,前來天淵寺顯然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要不就在許留山那兒好生養傷,要不片刻不離地跟在秋笙身邊,給這臉面大過天的萬歲爺當壁畫,如何能無緣無故前往天淵寺聽和尚念經?
南境未平,秋笙再度掛帥親徵,在這般緊要關頭還跑出來瞎溜達,唯有十萬火急之事方能將他吸引到天淵寺來。
淨然自以為對楚翛還是頗有些瞭解,雖說搞不清楚這歷來被汙衊成鬼見愁的崔嵬閣閣主是如何跟秋笙廝混在一塊,除此之外有關於楚翛的其他事,他還是有自信能夠如數家珍般羅列一番的。
毒骨已除,崔嵬安好,大越也在按部就班慢慢重振,如此說來,牽扯心緒的唯有一件事。
楚筌又給他添堵了。
許久前楚翛曾經到此抱怨過楚筌神出鬼沒不按套路出牌,他也只當此人是慣於提心弔膽多年,如今留下草木皆兵的病根,並未放在心上。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