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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怯,只拿了心碧的一條狐狸皮衣領,掖在懷中,仍舊把箱子鎖好,一溜煙地跑出門去。他在當鋪裡拿皮貨換了錢,又一口氣奔到從前的煙館裡,全部買了白麵。
至此,克儉才明白原來白麵是比鴉片膏更加昂貴的東西。他想這些日子他白抽了克勤那麼些“香菸”,拿錢買的話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對克勤就生出了很多感激,覺得這位堂兄實在是出手很大方的。隨之他又想,克勤當年從董家出去的時候兩手空空,到底是做什麼生意掙了大錢?如果這生意好做,他又為什麼不求克勤帶他一把?掙下錢來,讓他娘高興高興,也省得整天吃人家的抽人家的,心裡不是個滋味。
克勤從通州回來後,克儉馬上找上門去,拐彎抹角地想套出克勤做什麼生意。克勤先不肯說,架不住克儉軟磨硬纏,語嫣又在旁邊幫腔,只好把秘密透露出來。卻原來再簡單不過,就是在上海的股票市場做投機買賣。股市行情是天天變化的,有時候一天中有貴有賤能夠漲落幾次。賤的時候你買進來,貴的時候再丟擲去,錢就這樣賺到手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克儉倒也不笨,狐疑地問克勤:“賤的時候大家都買,貴的時候大家都拋,誰都懂這個道理,憑什麼你賺了錢別人不賺呢?”
克勤笑笑說:“這就靠眼力了。你要搶在別人沒買的時候就買,別人沒拋的時候就拋,錢才能賺到你的手上。”他說得興起,一連串舉出幾個股市上大起大落的例子,又說他其實自己沒什麼本錢,他發財是靠替別人做投機生意,人家大老闆信任他,把錢放在他手上,錢就生出錢來了,他和那拿錢出來的人雙雙都發了。
克儉從小在海陽長大,最遠才不過逃難到了上埝鎮,哪裡聽說過上海灘上這許多新奇冒險的事情!一時間他兩眼放光,手腳發癢,恨不得立刻隨了克勤去,拿一塊錢在股市上生出十塊百塊來。克勤瞥他一眼說:“做買賣要有本錢,你有錢拿出來嗎?”
一棍子又把克儉打得垂頭喪氣。倒也是的,他哪裡有錢拿出來?家中的情況他都知道,說起來是海陽城裡的大戶人家,其實一天三頓飯也就勉強吃飽罷了。前兒個他開了心碧的箱子,裡面有些什麼不是一眼都看見了嗎?
克勤見他低頭不語,口氣裡帶點奚落地說:“照我看,你家裡也就剩幾間房子還值錢。”
克儉快快地說:“總不能賣了房子?那我娘真是要打死我了。”
克勤笑道:“你腦子不轉彎。”
克儉跳起來說:“你能有辦法?”
克勤笑而不答。克儉受不了他的撩撥,死活要央他說出來,只差沒有磕頭下跪了。克勤這才吐出一句話,說是可以憑房地產向銀行裡申請抵押貸款。這對克儉又是個新名詞,他整個兒就是雲裡霧裡。可是此刻他全部的心思都已經被髮財的慾望所佔據,他崇拜和信任著堂兄克勤,堅信憑藉克勤的幫忙可以掙到大錢。
克勤又一次居高臨下地甩出一句話來:“我也是說說罷了,其實你娘那一關通不過的。她會把家裡的房地契交到你手裡?”
克儉“噗”地笑出聲來。過足了煙癮之後,他的腦子通常總是轉得很快的。他想,娘這一關既是通不過,不能繞開來走嗎?他偷偷把房地契拿出來,馬上就能抵押到現錢,錢交給克勤買成股票,十天半月翻個倍兒,再還了銀行貸款,房地契完壁歸趙,神不知鬼不覺。而他那時候已經有本錢去賺大筆的鈔票了,他會跟克勤一樣風光派頭。娘和姐姐們總說他不求上進遊手好閒,結果怎麼樣?他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克儉說幹就幹,回家偷個空子從心碧房中拿出了一應契約,怕放在自己身上不保險,又急吼吼地送去交給克勤。兩人說好,克儉連夜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趕來跟克勤會合,再一同坐船往上海。心碧那裡,到時候克儉留個條兒說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