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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忍得、要挨的是不夠的。
宮裡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能忍。
得毫無怨氣地帶著笑忍,帶著笑挨。
那才是康熙口中稱讚的&ldo;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克嫻於禮&rdo;的德妃娘娘。
帝王之家從來都是男人的歷史,千古一帝身後的女人,從來只是一群蒼白而黯淡的影子。或是賢德,或是驕縱,或是隱忍,或是陰毒,都只能湮沒在一代帝王的煙塵裡。
康熙二十年冊妃位序惠妃、榮妃、宜妃、德妃。在這四個人中,德妃的出身最低。她不是以秀女身份入宮,而是以更低一級的官女子身份入宮。又是包衣出身,與其他妃子尊貴的背景相比,出身卑微的德妃自帶一種發自內心的謙卑恭順。
這種真正的柔順才是康熙所喜歡的。
只是……四福晉到底與自己不一樣。
德妃娘娘斜臥在美人榻上,兩個宮女:一人輕輕幫自己揉著腰,另一個則負責揉太陽穴。
她微微抬了眼簾,用一種柔和中暗藏精明的眼光,刀子一般掃了一眼面前進宮覲見的四福晉。
日光打在四福晉側臉上,照出了幾顆小痘痘,也照出了一臉紅撲撲的飽滿與蓬勃。雖是做出低頭斂目的柔順樣子,滿胸的委屈不暢卻都寫到了臉上。嘴巴還微微嘟著,飽滿而豐潤的水紅色,是青春肉體才會有的充盈豐沛的血色。
多麼好的年紀哪!
何況還有那樣尊貴的母家,偏偏就不得寵,還被府裡一個漢軍旗的小格格壓製得臉面無光。
得多憋屈!
德妃換了一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恍惚想起:康熙十二年,她十三歲,比四福晉這時候還小。
那一年,她入了宮。五年後,也就是康熙十七年,生下了四阿哥,次年封德嬪,康熙十九年,她生下六阿哥,康熙二十七年,她生下了小兒子胤禎。
一個女人的一生的辰光,也就在這樣不知不覺中流淌著,流淌著。
第14章 無辣不歡
天色微暗,本是上午的大好辰光,偏偏昨夜剛下過一場雨。
夏雨連綿,來勢兇猛,一下便延續到了早上。長廊下,著梅子青色宮裝的宮女來來回回走著,抬頭望去,只看得見重重灰雲壓在紫禁城的宮牆上,寫意山水一般潑灑開去,模糊了宮牆與天空的分界線。若不是殿中的悶熱,仰頭望去天空,那種蕭條竟有了些秋意。
德妃殿裡有厚重細密的簾幔,擋去了外間的風雨如晦,內裡兒臂粗細的蠟燭將室內照得白晝一般亮堂,那種燦爛與輝煌直接把晴日的光輝延接了過來,只有窗格子裡冷風迴旋,時時吹起桌案上鋪著的抄寫了一半的佛經紙張,簌簌地翻動著,直擾得人心也亂了。
兩隻淡海棠色的瑪瑙硯滴正壓著佛經的另一側。
德妃身邊兩個宮女低頭專心致志地服侍著主子,除了偶爾牽動衣袖的布料摩擦聲,竟沒有其他一點雜響。殿裡其他奴才更是石頭一般,躬身立著。偶爾有要做活的,也只是遠遠地伺候著,用貓兒一般輕軟的步伐走動著。
德妃愛靜。
四福晉初時還沉得住氣,只坐在德妃腳旁的矮榻上,雖是夏日,矮榻上仍然鋪著厚厚的線毯,極其鬆軟舒服,是怕主子硌得慌,只在最外側放了一層涼蓆坐墊,一片一片的玉石一般的涼片之間用銀線穿引,在殿裡昏暗的光線下流泛著水光,自有一絲素雅平和下的雍容自持。
四福晉向德妃娘娘身邊靠了靠,隨手向一邊的小桌案上捻了塊奶餑餑吃起來,那奶餑餑味道又並不純正,似是在其中加了花瓣與蓮蓉,甜膩得很,只是顏色泛著淡淡奶白,和福晉細長的手指幾乎融成了一色。
四福晉素來不喜味道太重的糕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