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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麒諭 37
也許是接到了某種命令,其他人立刻就出了房間。小喇嘛好像不太樂意,路上回了好幾次頭,直到房門被關上才跑著走遠了。我瞪著老喇嘛,他從屋角的櫃子上拿來一隻託盤,上面是一碗褐色的藥泥和幾把形狀各異的小刀,還有一盞點燃的酥油燈。
「請不要驚慌。即使你不老不死,傷處的腐肉仍舊於你有害。這些蛆會吃掉你身上壞死的血肉,但不會傷害健康的部分,這樣你會好得快些。」
他的漢語居然相當標準,而且態度也頗為客氣。我心中的訝異立刻到達了頂點。他怎麼會知道我是不死者?而且態度如此淡然,似乎那根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但我隨即便冷靜了下來。我畢竟是被汪家人打下車的,說不定這老喇嘛和他們都是一夥,那他知道不死者也不足為怪。不過他這一說我也想了起來,用蛆蟲處理外傷在古籍中確實有記載,到了現代也是合法的醫療器材之一,不過感覺到傷口裡有東西在動,還是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老喇嘛在我身旁坐下,挖起一團藥泥放在我腳踝的傷口上。我感到傷口裡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癢,跟著那些蛆蟲就像受驚了一般,一條條從裡面爬了出來,四散奔逃。
我聞著這團藥泥的味道,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說不上具體是什麼,反倒是傷口的位置實在讓我在意。那恰恰就是我在巴乃時被張家人用飛索勾住的地方,甚至連形狀都很類似。怎麼連這裡的傷口都復發了?
想到這我有點沮喪,看來假的終究是假的,始終不如原裝貨。就像我小時候聽的故事,用蓮蓬做身體復活的哪吒,因為腦子裡有洞所以就沒以前聰明瞭。
「你有沒有聽說過,」老喇嘛一邊幫我處理傷口一邊和我聊天,「髑髏內有二種蟲,遊行骨內,常食此腦。」他指了下耳朵,「耳蟲食耳中肉,」接著再指指自己的嘴巴,「食涎蟲住舌根,令人口燥。醉味蟲住舌端,得美食則昏醉。佛曰,人身有八十種蟲,人體本身就是一個蟲窩。所以沒什麼可害怕的,大地上眾生有千千萬,大地也從未畏懼眾生。」
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安詳,我想他是想說這些話幫我分散注意力來放鬆。剛開始我覺得萬分驚悚,漸漸地聽下去,反倒被他的神情感染了。我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能更方便地處理傷口,同時問道:「這是什麼經書上的說法?」
「正法念處經。」
「這比喻有意思。如果人是蟲巢,那蟲莫非是指的細菌病毒寄生蟲?倒是蠻科學的。」
老喇嘛頷首躬身,一邊用刀鋒刮掉爬出來的蛆,一邊緩緩地說:「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蟲豸四散逃命,終成飛鳥口糧;人類無分貧富,不免生老病死。世尊正是目睹這般殘酷世相,方才修行悟道,得證大果。」
他說的話太超出我的理解範圍,我想了一會,決定還是放棄,便又換了一個話題:「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普蘭的貢迦寺。」老喇嘛道。
普蘭……這就是還在阿里山區啊。我心裡一陣高興,想來悶油瓶應該在附近嗎,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我正打算開口,老喇嘛就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講道:「若不是在觀湖中看到你的顯影,可能現在本寺尚未能與朱畢古相迎,實在慚愧。不過距離上次有朱畢古自聖湖中顯身,也是近百年前的事了。」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我聽得一頭霧水。他好像是在說我,可我什麼時候改叫豬屁股了?喇嘛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吧?「你可以叫我……齊羽,這是我的名字。」
老喇嘛這才第一次有了表情的變化,「這是你的本名?」
「那當然……嗯……」他的問題讓我有些警覺,「反正我不叫……」
老喇嘛制止了我的話頭,「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