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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許多話呢。」她講話的腔調也像歌唱,「他是個可愛的人。」
朱夜一邊低聲歌唱,一邊撥動琴絃。她手中的琴像箜篌,但比箜篌要小一些,狀似彎月。朱夜先唱了一首《玉樓空》,又接一段《剔銀燈》,來來回回都是舞苑歌寨裡的香詞軟曲。允天監的巫者不太聽得懂大瑀話,但曉得這琴音撥得人心裡鬆鬆酥酥的,不是正經東西。
這兩首都是梁京雞兒巷裡出名的唱詞,靳岄聽得似懂非懂,朱夜忽然笑問:「你沒去過那種地方呀?」
靳岄:「什麼地方?」
「看姑娘摸姑娘的地方。」朱夜想了想,「聽聞梁京也有俊俏的小郎君,說唱彈舞,無一不精,伺候男人的功夫比女人還精深,你試過麼?」
靳岄慌得連忙擺手:「不、不……我沒、沒去過!」
他一害羞,朱夜笑得愈發厲害,手指在弦上一彈,一串陌生的樂音躍了出來。朱夜用陌生的語言吟唱,靳岄幾乎瞬間便聽懂了:是高辛人的歌。
那是一首流傳在高辛人之間的古老曲子。從遙遠東方出發尋找寶物的隊伍,一路披荊斬棘,最後抵達血狼山。人們被血狼山滿山火紅的奇景震驚,決定在此落腳紮營。
這是高辛人起始的源頭。他們在血狼山有了立足之地,生兒育女,繁衍生息。
曲子裡有射月的高辛王,以血狼山永不熄滅的火焰淬鍊星辰的高辛神女,習慣沉默、習慣苦難但不習慣低頭的高辛人,古老而悠遠的曲子,如同悠長永恆的太息。
彈琴歌唱的朱夜,讓靳岄幾乎產生了自己愛上她的錯覺。朱夜唱完又給他解釋曲中意義,靳岄呆呆看她,脫口而出:「……為什麼賀蘭金英不是你的勒瑪?」
「一個人是不是你的勒瑪,要看天神的意思。」朱夜笑道,「當勒瑪出現的時候,人是會知道的。就像白色的大晴天裡,突然落下一道雷。它嚇了你一跳,你控制不住你的心,心被一個人捕捉了,從此你被那個人牢牢攥在手裡。」
她越說越慢,越說越輕。靳岄迷迷糊糊閉上眼睛,靠在朱夜肩膀上,陷入沉睡。
王城南面的城牆上搭築了無數觀景的木塔。能買下木塔位置的都是北都的有錢人,比如渾答兒。他買了一個,但坐在上頭看了沒多久,便遠遠瞧見迴心院的彩綢。他把木塔讓給了卓卓,和都則頭也不回地奔向迴心院。
城牆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目之所及全是各色表情豐富的臉龐。巴隆格爾說是去買吃的,但阮不奇知道,他不想陪小孩兒玩,已經溜走了。抱著卓卓爬上木塔,阮不奇讓卓卓坐在自己腿上,此時才終於放鬆。塔上視野很好,能看到巨大的火龍與滿城燈火,城牆上許多叫賣的攤子,她揉了揉耳朵。
卓卓懷裡藏著蜜果子、糖餅、油糕,這時一一擺在木塔的小臺子上,和阮不奇一同分享。
「這裡沒人聽到你說話。」卓卓小聲說,「你可以跟我講故事了嗎?」
阮不奇有些敷衍地應聲。從木塔這個位置能清晰看到王城高塔上的長明火,熱氣湧入龍神,長龍緩慢擺動,龍頭正朝著南方。
她忽然拍拍卓卓的腦袋,讓她看向長明火。
「長明火今天怎麼燒得這麼大?」阮不奇眯著眼睛,「是我看錯了麼?」
靳岄是被陳霜叫醒的。
允天監的大門被人從內側反鎖,陳霜從塔上的小窗子鑽進來,照著靳岄的臉拍打。靳岄揉揉眼睛,陳霜雙手冰涼,捂在他臉上,他瞬間清醒。
「朱夜不對勁。」陳霜說,「連巫者也睡著了。」
允天監大門閉鎖,靳岄發現身邊沒有朱夜,也沒有那把琴。兩人心道不妥,左右看看,同時抬頭。朱夜沒有離開允天監,她是往上去了。
石梯迴旋往上,靳岄跑得氣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