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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會不會有麻煩?」隨令兵問,「畢竟是渾答兒的伴當。」
「這等蠢貨,用處不大,心眼不小。」統領甩動長劍上的血跡,「雲洲王謀逆之事,與你我大有關聯。別人躲都來不及,這蠢人不聽勸,巴巴地湊上來聽,自己尋死罷了。」
那隨令兵又問:「可雲洲王怎麼知道賀蘭將軍會走英龍山脈?」
統領隨口道:「大瑀三皇子說的。」
隨令兵一驚:「他如何得知?」
「我不曉得。」統領說,「我只知道,那狐狸眼皇子把這事情和路線告訴雲洲王之後,雲洲王便把那大瑀質子還給了他。」
碧山城碼頭,船隊一切準備停當,岑融似笑非笑,竭力勸說靳岄上船。
「上船不需要講良辰吉時。」靳岄說,「再等等。」
「你究竟在等什麼?」岑融問,「又是那狼眼睛朋友?」
靳岄撓撓臉,沒應。他愈是不應,岑融愈是好奇,那好奇中又夾雜幾分不甘心:「你來北戎才多久,就已經結識這種知己了?」
「知己不在時日長短……」
岑融又心煩,立刻打斷:「你等他做什麼?他和我們一塊兒走?」
「他來送我……」靳岄才說完,便見英龍山上層雲散去,碩大圓月從山尖破出。靠近碧山城的矮峰上,一匹黑色駿馬立在峰尖,馬上之人背負澄亮月色,手持一把巨大長弓。
靳岄眼睛一亮,掙脫岑融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碼頭邊緣。他不能再靠近了,但看到賀蘭碸出現,平安無恙,一直懸在心頭的大石才算落下。雖然這與他預想的送別大有不同:他們距離太遠了,賀蘭碸的聲音甚至無法傳到他耳中。
靳岄不敢放聲呼喚,只是沖他揮手。
賀蘭碸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騎在馬上看他。靳岄連蹦帶跳,以為他看不見自己,伸高手臂亂舞。但立刻,他垂下了雙手。
他看見賀蘭碸對著他,舉起擒月弓。
烏金色的大弓曾被朱夜握在手中,當它還是一把琴時,它彈奏過綿綿的情歌;當它成為一把弓,它點燃過血狼山沉默的鐵鹿頭。
賀蘭碸的弓上搭著高辛箭,箭尖筆直指向靳岄。月光淬鍊了它冰冷的箭身。
正在船頭與一位年輕船伕調笑的嶽蓮樓臉色劇變,大罵一聲,與從艙中破窗而出的陳霜同時躍向靳岄。
靳岄還在分辨賀蘭碸的動作,他充滿了不可置信,臉上笑容還未完全褪去,唇中無聲地溢位「賀蘭碸」三字。
箭矢離弦的瞬間,賀蘭碸的手忽然壓低了箭尖。
高辛箭呼嘯著射向靳岄。它刺破冰冷的空氣和似曾相識的月色,擊碎了靳岄腰間的玉製鹿頭。
箭尾鋒利,劃過他左臂內側的奴隸印記。靳岄完全不覺得痛,他只是被箭勢帶得往後退了一步,站不穩,倒在恰好落在他身後的陳霜懷中。
「賀蘭碸!!!」嶽蓮樓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如有一陣狂風從他腳下捲起,聲浪甚至震得江水簌簌作響。他彎腰按住靳岄手上傷痕,箭尾劃傷了要害,血不住地湧出來。
靳岄這時候才忽然醒過來似的,在地上抓起鹿頭的碎片。碎片扎得他掌心隱隱地疼,他如身處茫然大霧之中,看著嶽蓮樓怔怔道:「碎了……」
「碎便碎了!」嶽蓮樓按住他手上脈門止血,「陳霜!」
陳霜一把將靳岄抱起,船隊上幾位隨行的太醫紛紛奔出來,岑融手忙腳亂,船面一片嘈雜。嶽蓮樓抓起地面的鹿頭碎片,抬頭再望。
山上只有孤清的月亮,賀蘭碸已經不見了。
一匹黑色高辛馬從英龍山脈北側飛馳而出。它載著自己的主人,往北方的血狼山奔去。
賀蘭金英被朱夜和阿苦剌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