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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平靜,溫和,不帶一絲鋒芒。
可魏赦就是感到心頭一陣沒來由的刺痛,他茫然地,目光空洞地與她對視。
屋內滴漏的聲音落盡,涼風鼓入,吹起青灰窗幔,簾鉤下懸著的香囊被刮落了一隻在地,灑出淡淡的白芷的幽芬,彷彿侵入了人的面板裡,每一寸的毛孔都扎入了那股嗆鼻的香味。
魏赦突然打了個噴嚏,胸口震得發麻、發痛。
竺蘭要看他傷口,魏赦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頓了頓,道:「是我愚了,你勿怪。」
他笑了下,苦澀而自嘲。
「蘭兒,人大概都是貪得無厭的,有了一,便想要二,因為不對等,永遠想要得更多。其實你跟了我,不顧一切丟下江寧那邊所有追出來,已經夠了。畢竟一個月以前,我還在患得患失,想你是不是根本一點也不喜歡我……老實說,聽到豆花嫂他們那麼喚你,而你的名竟是來自於從前那個男人的時候,我心裡真是痛,又害怕,好像我和你之前什麼也沒有,而你的過去,全鏤上了宣卿二字。你永遠不可能完完全全是我的。」
「蘭兒,是我錯了。我太貪心了。」
竺蘭扶他躺下來,將被褥替他拉上。魏赦那雙漂亮的桃花眸仍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眼中似有千言萬語,無邊水色,冰瑩澄透。竺蘭傾身吻了一下他的右臉,正要離開,魏赦突然伸臂鎖住了她腰肢,不許她退去。
竺蘭很是無奈,偏偏奈何不得,尤其一看他眼睛,便更是心軟無比,也沒了力氣,軟軟地靠在了魏赦的胸口,指尖纏上了他的墨發,綿綿地道:「你不貪心,你如此待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應該,我只是想誠實地告訴你,我會盡力,以後只喜歡你,魏公子。」
她微微仰起臉蛋,在他的耳後印下了濕潤的吻痕。
他的雙臂剎那間鬆懈了,梗著脖子怔怔望她,眸中劃過一絲異樣。
這種溫柔,像是前世便有過。
他可真是好福氣。
……
魏赦的外傷已基本癒合,可行動無礙了。
第三日,兩日便從醫館離開,回了漠河村。
從彭鎮出來,前往漠河村有十幾里路,阡陌交通,野外的長草足可以沒膝。
再走一程,視野漸漸開闊,露出遠近橫著的數個炊煙裊裊的小村莊,水田無數,鷗鷺翩翩。從田壟間走過,濕泥鬆軟,竺蘭因擔心魏赦以前沒走過這樣的泥濘小路,怕他踩空滑入水裡,一路牽著他的手,自己走在前頭。
薰風南至,雜著清新草木的濕潤香氣。
腳下碧水縈拂,水鳥照影,猶如嵌入玻璃框之中的精美紋案。
魏赦左顧右盼,覺著此路竟有幾分……說不出來的親切之感,甚是怪異。
入了村復西行百二十步,便見到荒僻的一座老屋,上有穿牆藤蘿,下有爬階青苔,蛛絲結網,水缸裡隱隱翻出經年的臭氣,燻了魏赦一鼻孔。
怕他少爺脾氣犯了,竺蘭讓他就待在原處,自告奮勇:「我去收拾收拾,你等會兒再進來。」
她朝裡走了過去。
魏赦左右環顧,打量著周遭。
是真的極其破舊狹窄。這個地方也不知當年他們怎麼擠得下來,連莽山的匪窩,也比這舒適敞亮,至少像是人待的地方。
籬笆圍牆早已被洪水沖走,只剩下幾根零落的木頭樁子,菜畦早已荒廢,狗尾草和叫不出名字的野生灌木花草肆意野蠻地攻佔了不屬於它們的領地。還有如豆花嫂所言,這屋的瓦簷都教洪水大風颳走了,破了一個大洞,下雨必會淋得到處都是。
魏赦忍住惡臭,走了進去。
正洞口正對一張巍然石床,石頭縫隙裡都生出了叢叢黴菌。
床腳更是長了一排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