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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辦?」媽緊張問,抱著潔。
「天生帶著陰陽眼,多半是宿命,習慣就好。」獨眼老人露出一口黃牙。
「這種東西怎麼可以說習慣就好,小孩子整天都在害怕啊!」媽開始哭:「無論如何都請你幫幫忙,看要怎麼解……」
「解?那倒也不必。」獨眼老人補充:「如果是宿命嘛,就要等陰陽眼的因緣結束,到時候自然就看不見了,強求把陰陽眼關掉那是萬萬辦不到,時機未到嘛。如果不是宿命,只是莫名其妙有了陰陽眼,長大就看不見了。」
「長大就看不見了?」媽彷佛看見一線曙光。
「很多人小時候都會看到那些髒東西,只是長大以後忘記了。十個人裡面少說也有兩三個是這樣的,沒事沒事。」獨眼老人安慰著媽。
坐在媽身旁的潔突然眯起眼睛,開始咯咯笑,身子扭動。
「還有沒有辦法?」媽嘆氣。
「要不就是去大廟,請神明作主把陰陽眼給收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獨眼老人建議,又說:「不然,先在身上放符保平安就好羅,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不會給纏上。」
媽點頭稱謝。
獨眼老人開始畫平安符,一張一千元。
潔好奇歪著頭,伸手撥弄獨眼老人臉旁的空氣,還發出輕聲的責備。
「潔,別玩了。」媽皺眉,啦住潔不斷揮動的手。
「我沒在玩啊,是這個綠色的小孩好頑皮,一直遮著老先生的眼睛。」潔解釋。
獨眼老人身體僵住。
「什麼綠……」獨眼老人呆晌,瞳仁混濁的瞎眼格外怕人。
「就頭上長角,還搖著尾巴啊?」潔大感奇怪:「他一直遮著你的眼睛,不讓你看見東西……你怎麼都不趕他走?」
獨眼老人劇震,喉頭髮出「喔嗚」一聲。
不說話了。
不再說話了。
獨眼老人心臟麻痺猝死後,潔說了句「那綠色小孩突然摀住他的鼻子、用腳一直踢他的胸口」。
媽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
也很可憐。
但更需要愛。
傷心又焦急的媽跑遍了各大廟,求了更多符。
潔的手上多了一串昂貴的佛珠,頸上掛著菩薩式樣的項鍊,衣服口袋裡,都是行天宮、媽祖廟、地藏王廟、天后宮、觀音亭求來的平安符。
但潔的陰陽眼始終沒有闔上的跡象。
潔越來越常看見過世的老奶奶。
她說,臉泛黑氣的奶奶常瞪著她睡覺、上廁所、洗澡,臉色不善。
她又說,奶奶常作勢要推dao她,害她跌倒,膝蓋上都是瘀青。
「媽,你帶走振德還不夠嗎?我們就剩下這個小女兒了……你就饒了潔吧。」
爸在奶奶的照片前痛哭,無法理解自己的母親為什麼這麼狠心。
爸媽除了燒很多紙錢,也如影隨形看顧著潔,生怕再有閃失。
潔也成了小學裡知名的靈異神童。
她說一年級教室前無故擺動的鞦韆上,總是坐了一個長發女人。
遮蓋住女人臉龐的長髮下,有一雙怨毒的眼睛,小朋友在鞦韆上翻倒不是沒有原因。
六年級的女生廁所倒數第二間,曾吊死過一條黑狗。
那隻黑狗到現在都還翻著舌頭,尋找當初吊死牠的壞小朋友。
黃昏的低年級音樂教室,有張烤焦的臉會唱歌。
那張烤焦的臉有個日本名字,從日據時代就開始在老舊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