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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好了糖,這閒話地話題自然難免被扯到了糖上——兩個月前,蔣潔茹可是和周娥皇說,這霜糖和冰糖的發明,還是錢惟昱為了給她治病才苦心思得的呢。可惜從那以後,周娥皇卻是沒什麼和他細細攀談,傾訴衷腸的機會,此時自然要想著把話題引過去,說個明白。
既是當世有數的才女,周娥皇挑起話題的技巧自然不會生硬冷澀,只見她優雅無比地摘下頭上一支金步搖,把簪尖兒對著茶裡劃拉了幾下,試試口味輕重。隨後收回的時候,金步搖在面前側方、一端懸空的瑤琴上劃拉了一下,發出幾聲看似寫意,而又錯落古雅的聲響。娥皇好像心生了創作靈感一般,把步搖一放,邊撫邊輕唱起來:「越糖如霜,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榻初溫,茶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檀郎何求,才歇又議徵;風燻日盛,不如休去,且伴奴惜春。」
錢惟昱聽了,也是略略有些愕然,這不過是吃了一顆方糖而已,但是周娥皇居然也能有如此大的幸福感麼?至於需要填詞一首感慨一下,順帶寄情於物?嗯,肯定是早就作好的,裝作此刻有感而發。不過「檀郎何求……且伴奴惜春」之語,怎麼聽都讓錢惟昱頓覺腎上腺素分泌猛增,整個人都亢奮起來了。
至於其他女人,除了周嘉敏對於姐姐即興詩詞亂湧毫無反應之外,別的都是或驚詫不已,或自慚形穢。蔣潔茹自然是想著自己雖然通文墨,知詩書,但是要真的作詩作詞,那與周娥皇是決然相去甚遠的。至於安倍素子這個日本國來的、還處在初學漢文化的女子,就更不必說了。其實不用說這些女子了,便是錢惟昱自問,如果不靠抄襲的話,就靠自己這輩子的文學素養,要想超過周娥皇,也是有些難度的。
「師姐真是興之所至,無處不可為詩詞啊,倒是小弟這兩年卻是不如在金陵結廬守孝、苦心面壁求學的時候那般穎悟清淨了。這詩詞一道,新作卻是越來越少。」
不管怎麼樣,錢惟昱畢竟是《滄浪集》這本詩詞集的主人,作為一個寫過「明月幾時有」和「滄海寄餘生」等作品的大文豪,在自己的親近女子作詞求和的時候,總歸是要找些藉口才好推脫的。不過周娥皇卻好像沒有看到錢惟昱那隱藏的一絲尷尬,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師弟這兩年是忙於正事的,如今蘇秀明臺四州治理井然,儼然天下樂土,怎好比姐姐這等一心玩耍不務正業的——不過,姐姐也是偶然想起一事。師弟這個霜糖、冰糖的法子,既然得了,總不好只是供姐姐治病罷。此物對民生有大用,師弟定然是有將其增產發賣、光大天下的考慮了?」
「此事倒是不曾多想呢——當初純是秦院判說紅糖對師姐的肺疾不好,小弟才偶爾為之的。這營生的東西,這兩年都是小茹一家幫著操持的。」
周娥皇不做聲色,啟唇輕笑:「雖說君子言義不言利,但亂世之中,諸侯各自重商勵賈,當初楚王馬殷、馬希範為求楚地貨通天下,百般設計、變易其施政之法;便是姐姐在金陵閒住的那兩年,也是見過吳越商旅載著萬石雪鹽往來交易不休;聽說在北朝吳越雪鹽更是大受歡迎。大唐與北朝的鹽場,如今俱是日漸減產,朝廷唯以對吳越鹽課稅徵計、轉手發賣而已,連本國的鹽業都漸漸廢弛了——如今想來,師弟定然是好手段的了。」
周娥皇何等聰慧,到了蘇州住下之後,蔣潔茹又拿她當親姐姐一般供著,諸事如何瞞她?因此便是周娥皇不打聽陳年舊事,只是看看現狀也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被周娥皇如此一說,錢惟昱也略感羞赧,此前他策劃的一些對南唐和北朝的經濟侵略手段,顯然是已經被周娥皇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雖然周娥皇只略略舉了平湖雪鹽的例子,但是推一知三,其他定然也是知道根底的了。
那平湖的珊瑚礁鹽場,自從錢惟昱在南唐做完三年人質回到吳越的時候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