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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多號人也顧不得這些提前做好的食物乾冷堅硬,一頓撕咬便狠狠開吃起來。盧絳沒有阻止,只是環顧了一番,問那盧六:「看來這越賊營中倒也軍紀不錯,倒沒有私下搶奪難民隨身財物的麼?」
「不曾有人搶奪,小的去那裡換吃食的時候,一個越賊的書記還拿著尺子丈量了一下皮甲的用皮大小尺寸,撥拉了一下算盤,才給了32個饃、還有同樣塊數的豆粕年糕。旁邊還有一個漢子,想來是另外一家的人馬,也拿出皮甲換吃食,因為皮質古舊一些、尺寸小一些,才換了25塊饃。另有拿出小塊布匹綢子衣料等物易食的,也都各有丈量,倒不像是軍營的書記,而是當鋪的朝奉掌櫃呢。」
盧絳聽了,心中暗暗納罕,這越賊當真是做生意的饞蟲犯了麼,居然連救助流民都是這般錙銖必較……不過有了硬饃下肚,他好歹是有了些力氣,也不在乎多觀察幾日。
這天晚間,申時末刻,他們這一營新編起來的流民便等到了第一頓的施捨:吃的是夾雜了很多米糠、碎米和些許黃色醃菜葉子的菜粥。粥很稠,那出鍋的火頭軍拿著大木勺子直直地插在粥裡,勺子都沒有倒。
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後,這些今天才剛剛被收容起來的淮南流民頓時五臟廟一陣翻滾,連盧絳手下的親兵恰才午後撕了一塊死麵饃子墊過肚子的都覺得不好受,何況是那些中午一直餓著的呢?十幾口黑陶土大水缸一般大小的粥鍋一字兒排開,兩旁有兩個隊的吳越兵維持著秩序,基本上一口大鍋前站四個吳越兵,有敢插隊的立刻抽起槍桿就打。
彈壓了一番之後,秩序總算沒有亂起來,十幾缸粥,須臾就被這個營裡兩千多號流民給領了個底朝天。這粥裡用的米,其實是相對廉價的占城稻米,不過占城稻如今在中原才剛剛推廣,吃過的人不多,所以沒人吃的出來也不奇怪。
「奶奶的,想不到吳越人那麼……咱在泗州混生活的時候,邊軍抽的餉又重,還要派糧,豐年時候,吃自家的糧,都比這要稀。要是吳越人的徭役也是官府管飯,有這個標準,不用自備口糧,咱真想一輩子就給吳越官府服徭役算了。」
盧絳用一塊破木片劃拉著吃完一碗粥,便聽到身邊數丈外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似乎是一些沒什麼大志的南唐百姓被越賊趁火打劫的一碗粥就給收買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嘆息。不過呢,這越賊的善舉究竟算是趁火打劫挖牆腳、還是雪中送炭救災民,如今看來還真是不好判斷啊。
就他自己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用木片劃拉著喝粥——因為原本他喝到的粥都是稀薄到可以直接倒進嘴裡的,而剛才他拿起黑陶碗往嘴裡倒的時候,卻發現倒不乾淨,只能抽過一片擦乾淨了的破木片劃幾下。
還沒等盧絳出言反駁,那個說出喪氣話兒來的人就被同伴鄙視了:「若說服徭役管飯你就去,你個癩子不要養家了不成?越賊管你自己飯,難不成還管女人娃兒不成?沒出息的東西。」
這番話一說出來,立刻引起一些輕快起來的鬨笑,不過能笑出聲來,總歸說明這些人如今求生慾望已經被點起來了;要是半死不活茫然無謂的話,那才叫了無求生之志。當然,除了有人笑罵對方沒出息之外,也有些至今光棍地年輕閒漢原本在南唐時候就找不到老婆,也不曾有娃子,聽了「給越賊服徭役,一輩子管飯」的笑話之後不但不覺得好笑,反而更加深思起來。
「人心散了啊,也罷,何去何從,又何必強求呢。」盧絳望著那一群人,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也許是他殘存的對大唐的眷戀吧。
「盧工何必如此傷懷,肉食者鄙,那些金陵城裡的官老爺都管不得的事情,盧公這等江湖豪傑,做到這一步,還不夠麼?」
聽了這個聲音,盧絳轉頭望去,果然是跟著他廝混了許久的陳二蛋,盧絳深邃地望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