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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他們才膽膽怯怯地把手鬆開。可是,他們捲曲的手指,依然不敢徹底伸開,他們要隨時準備再次把那鐵門蓋上去。
就在他們先後戴上防毒面罩探了頭向洞內張望的一剎那,他們幾乎同時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這聲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帶著濃重的陰氣和刺骨的寒氣。島田川秀和松下明子都禁不住恐怖地大叫起來,情不自禁地拔腿要跑,又都不約而同地收了腳步,並一同抓住了鐵門的手柄,再次將那洞口捂住。
在東方,有許多相信鬼的國家,鬼文化十分豐富,許多處公園,都能見到&ldo;鬼府&rdo;一類的景點。鬼府裡是一個完整的世界,有好鬼,有壞鬼,有不好不壞的鬼;鬼府裡有大王,有忠臣,也有好佞。最有意思的是,他們把自己歷史上的英雄人物也鬼化,自然都是些正直無私的好鬼……他們怕鬼而又敬鬼,達到了相當迷信的程度,以此來表達一種因果報應的思想。
當島田川秀和松下明子感覺到洞內的人再也不可能復生的時候,才揭開了門蓋,雙雙躺在地上,像死人一樣,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們才爬了起來。
他們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首先,在下面這些屍體中,要選出55具來,以備後用。這55具屍體到底有什麼用途,怎樣去用,島田和松下一概不知。他們只是得到&ldo;上級&rdo;通知,要他們選出55具屍體,選的標準是骨節大而且堅實。選出之後,就放在洞內靠近洞口的地方,其餘的,全都毀掉。因此,他們必須把其餘那些選剩的屍體拖出來,潑上汽油,燒成灰燼。
這個過程並不複雜,但做起來卻相當艱難。關於這件事,島田曾寫過一篇文章,戰後多年,在他彌留之際,發表在菲律賓的一家報紙上。
在誰先進去的問題上,我與松下明子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往日,遇到有什麼決策性的問題,他總愛與我爭個先後,他好像有一種想法,認為這個小組,應該由他來當組長,我最多隻能作他的配角,甚至作配角也不恰當,只能當一個小兵。我並沒給他這樣的機會,這讓他很不愉快,一直對我耿耿於懷。我並不懼怕這一點,在這片深山密林中,少了我,料想他松下明子也無法控制局面。他不敢把我怎麼樣,雖然離本部很遠,甚至看起來完全是脫節的。今天,我打算給他這個機會。老實說,我害怕了,我先是把半邊耳朵貼上洞口去聽,什麼也聽不見。然後,我把整個頭都伸了進去,當然,還是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他們死了,那些與我們同甘共苦‐‐不,那些比我們苦十倍百倍的弟兄,已經死去了!死亡之神已經攫住了他們,他們一步也不能挪動了,更不要說跑到洞口來掀掉鐵蓋,事實上,那種洞子是特殊的,九曲十八彎,時寬時窄,即使有力氣,要摸到洞口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呼吸已幾於停止。我知道他們是百分之百地死去了,而且,毒氣也應該散發得差不多了,可是,我的心裡總是發虛,總認為毒氣還沒散盡,總認為他們沒有死,他們一個一個地端坐在那裡,等著我們一進去,就圍上來把我們掐死。或者,他們即便已經死去,由於死得太冤、死得不明不白,一定早早地變成了厲鬼,青面獠牙,伸出利爪,直待我們進去,就把我們撕成碎塊。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思想,我又立即把頭縮了回來。
我對松下明子說:&ldo;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rdo;
我本來想對他說:你先進去看看吧。但我知道,這時候,也就是我們合夥殺死這些弟兄的時候,我們的眼殊一定都是血紅的。殺人殺到眼珠血紅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可以懼怕的了,死都不怕,還怕我這個組長麼?說不定,我這麼一說,他會誤以為我等他進去之後,便又會立即捂上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