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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徐徐地刮著。天空飄著一塊塊的黑雲彩。簌簌簌的樹葉，一直在單調而輕微的響著。路邊乾枯的蓬蒿，也在無聲地搖擺。村外高粱地裡是一片蛙聲！

七

當天夜裡三點半鐘光景，周大勇帶領戰士們向東南方走去。戰士們用粗樹枝紮了一副擔架，要抬他走。周大勇堅決反對。開初，他扶著一根棍子走，走了十來里路連棍子也扔了。

後半夜，天氣挺冷，風在槍梢上呼嘯。天像一片大冰凌一樣，綴著很稠的星星。星星閃著清冷的光。

一長溜黑影，沙沙沙地前進。他們帶著戰鬥的創傷，抬著負傷的戰友，有時踏著流沙，有時踩著泥水。他們苦戰以後，餓著肚子，摸著黑路，頂著星星，披著寒風，艱難地行進，隨時準備廝殺。

周大勇從連隊行列邊往前走，聽見戰士們低聲地談著各人在這時光的想法。有的戰士說，他餓得肚皮貼住脊樑骨了，特別想吃東西；有的說，他想睡一分鐘；有的說，他瞌睡得扯不起眼皮想找人抬槓。

周大勇說：&ldo;同志們，別瞎扯，聽我說‐‐&rdo;話沒落點，尖兵班的代理班長李玉明返回來報告：&ldo;發現敵人！&rdo;

周大勇忙問：&ldo;好多？&rdo;

李玉明說：&ldo;摸不清底，只見七八個影子在村邊晃遊，像是巡查哨。&rdo;

周大勇一聽到李玉明說到&ldo;敵人&rdo;二字，心裡轟地冒起了怒火；胸膛裡滾沸著報仇的情緒，身子健壯而有彈性，彷彿從沒有負傷也沒有昏倒過，更沒有連續的苦戰過。往日，戰士們只有在經過&ldo;休整&rdo;以後，飽蓄精力出發打仗時，才有這種感覺。

周大勇讓李江國指揮戰士們順一條壠坎隱蔽下來。他坐下休息了一陣，就帶領馬長勝，馬全有到前邊去&ldo;摸情況&rdo;。

他們，順一條端南正北的大路朝南摸去。邊走邊爬，生怕弄出響聲。突然，啪嚓一聲，馬全有摔了一跤。

周大勇腦子還沒轉過圈，就把腰裡的駁殼槍抽出來了。馬長勝踢了馬全有一腳，罵：&ldo;熱鬧處賣母豬，盡幹些敗興事！&rdo;

馬全有蹲在地下，低聲罵：&ldo;哼，好臭！這些婊子養的國民黨隊伍，就在陽關大道上拉屎！&rdo;

周大勇腦筋一轉，心裡閃亮。他讓馬長勝、馬全有再往前摸，看是不是還有屎。

馬全有說：&ldo;嗨呀呀，這才是！要再摸兩手稀屎，才算倒了八輩子楣！&rdo;

馬長勝在馬全有脊背上搗了一拳，甕音甕氣地說：&ldo;摸！連長心裡有譜兒。&rdo;

他們向前摸去，通向村子的路上都是牛、毛驢和駱駝拉的糞。

周大勇躺在路邊的壠坎下，一聲不吭。他折了一根小草用牙齒嚼著，仔細盤算。

馬全有抓了把土在手裡搓著，連長這股磨蹭勁，讓他急躁。馬長勝知道連長在思量事情，就不吱聲地又向前摸去，想再找點別的&ldo;徵候&rdo;，他這人表面上看是個粗人，可是素來心細。他摸到一塊石頭一根柴棒，腦子也要擰住它轉幾個圈。周大勇籌思：這季節，牲口都吃的青草拉的稀糞。這稀糞定是今天下午拉的。天氣挺熱，要是牲口在中午拉的糞，早就幹咯。下午打這裡過去了很多牛、毛驢、駱駝。這是老鄉運貨的牲口？兵荒馬亂的，老鄉們會吃好多牲口趕路？也許，敵人強迫老鄉們運糧；也許，前頭這村子就是敵人的糧站？&ldo;是糧站就收拾它！&rdo;他心裡這樣說。打擊敵人的想法，強有力地吸引他，使他興奮、激動。可是他心裡有一種很小的聲音在說：&ldo;就算這裡是敵人的糧站，就算這裡敵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