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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國根本沒有注意寧金山的心情，還是照自己的意思一直把話說完：&ldo;馬長勝，自小就在煤窯上挖煤，一個工人成分的人呀！你看，他個子不高，脊背能擀麵，臉面紅噴噴的，長得多虎勢！他那兩條胳膊呀，比椽還粗，拳頭有蒜缽子大。說起力氣，大得出奇，誰也敵不過他。過去跟日本鬼子拚刺刀，數他能行。&rdo;

寧金山應付著說：&ldo;看得出，他脾氣執拗點，對人心地可實落。&rdo;

李江國說：&ldo;對，對。不要看他說起話來，嘴頭子一噘，能把你推出三丈遠，像是跟誰有什麼過不去。實在呢，他倒是個好同志。不說虛，我打心裡喜歡他。&rdo;

說話間，他倆走到馬長勝身邊了。馬長勝滿頭淌汗，他大約給老鄉挑過幾十擔糞了。

李江國說：&ldo;馬長勝同志，我來慰勞你，你實在太辛苦！&rdo;

馬長勝說：&ldo;勞動又不是看戲！&rdo;

李江國給寧金山丟了一個眼色，說：&ldo;瞧瞧，我的祖宗！這不是活像誰欠了他二斗租子？&rdo;

第一連戰士們，住在幾孔老鄉過去放草的破窯洞裡。部隊說不定馬上就要出發，可是戰士們照他們的老習慣：把破窯洞打掃得很乾淨；子彈帶、手榴彈袋、掛包都整整齊齊地掛在牆上；四稜四整的揹包一個靠一個，一字排地擺在地上。有的戰士看書，有的寫信，有的談說戰鬥中的種種事情。

王老虎噙著的小煙鍋，早就熄了。他坐在窯洞角落裡，似笑非笑，像是他知道世間許多秘密而有趣的事情。他不聲不吭，可是他用思量的神情，認真地聽同志們說話。他這神氣，讓人覺得，他是最能理解別人心情的，可是半句吹牛的話也瞞哄不過他。看來，他毫不顯眼，可是他有一種高尚的品質，很有力地吸引人，不論誰看見他，就身不由自主地跟他親近了。靠窯門口，有四五個戰士圍住馬全有。馬全有在地上劃了一個大圈子，聲音激烈他講：&ldo;敵人現在打進來了，想退走是不由他了。敵人呀，越陷越深越倒楣！&rdo;

李江國一腳踏進窯門，大聲喊：&ldo;報告！馬全有同志，你聲音低些，小心把窯洞震垮了！&rdo;

寧金山進了窯洞，連子彈帶都沒解，就躺在草上。王老虎當是他身體不美氣，連忙過去照護他。他摸摸寧金山的頭，揣揣他的手，親切耐心地問長問短，活像一位老母親。

&ldo;我拿我的腦袋打賭，馬全有立刻就要把蔣介石的鍋砸碎了。&rdo;李江國把槍跟子彈帶掛在木釘上，一陣旋風似的擠到馬全有跟前。

馬全有沒有理睬李江國，繼續放大嗓門講：&ldo;敵人到處找我們主力決戰哩。真是活虧人！他們全軍輕裝，士兵背上乾糧，十來萬人分成幾路，每一路擺成橫直三四十里的方陣，只走山路，不走平路，天天行軍，夜夜露營，每天磨蹭二三十里路。他們像瞎子一樣，到處亂碰，到處撲空，到處捱揍，還鬧不清我們主力在哪裡。我們呢，不出手就不說，一出手就撈他一把。打了這幾仗，我也看透了：胡宗南滿腦袋漿糊。依我說，敵人要找我主力決戰，我們就和他決吧！不打贏他才有鬼！&rdo;聽他說話的口氣，像是他立刻就要去把敵人生吞活剝。&ldo;決戰？&rdo;王老虎慢悠悠地在鞋幫上磕菸袋鍋。&ldo;小夥子！

敵人打仗缺幾手，可要全部搞垮他，還得出好幾身汗！&rdo;

大夥也不同意馬全有的看法：

&ldo;彭總說啦，打了勝仗就更要謹慎小心，馬全有呢，倒要和敵人去決戰！&rdo;

&ldo;他腦袋發熱啦！我們為什麼來一套運動戰，他都不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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