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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勇率領部隊，拂曉時進入九里山東北方向的一條狹小的山溝。除了放警戒的戰士，其他戰士們都鑽在山崖下邊睡覺了。

周大勇知道自己處在好幾萬敵人中間，時刻有被包圍的可能。他放不下心，也睡不著覺，在溝渠裡來回走動，籌思著種種事情。

戰士們插到敵人中間的第二天夜晚，周大勇集中力量，襲擊了敵人一次。接著，當天晚上，他又讓三個連分頭去襲擊敵人，各連隊完成任務回到指定地點時，天就亮了。

周大勇坐在山崖下，深深地謀慮什麼。他旁邊坐著一連代理連長馬全有。馬全有靠在石頭上，睡著了。周大勇的眼光，有時落到他臉上。

現在周大勇眼裡，常有嚴峻的神色。這神色和他二十四歲的年紀很不相稱。好像他在戰爭的道路上提前成熟了。如今，他彷彿能在轉眼的工夫，準確地預測出某些重大事情的艱難、複雜和變化，並且可以掌握它。他的一舉一動已開始隨經驗的確信，顯露出冷靜的特點。身體裡飽蓄著生命力。這生命力使他獲得了很難估量的膽識和魄力。

九連連長檢查了警戒，從山頂上下來，邊走邊喊：&ldo;衛剛，快下來！周營長在等我們！&rdo;

衛剛頭上，脖子上還纏著繃帶。他左手按住腰裡擺動的駁殼槍，從山坡上連跳帶蹦地跑下來。他問：&ldo;王連長，昨晚上你們把敵人狠狠地揍了一頓吧？&rdo;沒等王連長回答他又說：

&ldo;真痛快！晚上咱們分手以後，我們爬到一個山頭上，嘿，摸到敵人的炮兵指揮所，手榴彈披頭蓋腦地往敵人頭上澆，一陣好揍啊！狗雜種，他可犯到我們手裡哪！告訴你，昨晚上我要不是怕違背營長的命令，就還要往敵人陣地縱深插哩！&rdo;

九連連長說：&ldo;衛剛，你當連長倒比當指導員更合適。&rdo;

衛剛說：&ldo;是嘛，我缺少股耐性。為這，李政委沒有少&l;克&r;我！我哥也沒有少&l;克&r;我！&rdo;提起他哥哥衛毅，他臉色突然變了，顯露出悲痛的神情。

參加會議的幹部們來齊以後，周大勇把敵情分析了一番，便問：&ldo;下一步怎麼辦？&rdo;

衛剛說：&ldo;就照這樣幹：白天隱蔽，晚上出來活動，反正在夜戰中，敵人沒有便宜討。瞧，我們總是一出手就消滅他一大堆！&rdo;

他熱情地看周大勇，希望他支援自己的意見。而周大勇卻望著紅泥溝渠，在頑強地思量什麼。

九連連長搖頭說：&ldo;有再一再二，可沒有再三再四呀，這一塊地區是不能再活動了。……&rdo;九連連長的話還沒說完，衛剛就猛站起來，準備反駁人家的意見。

周大勇手在空中壓了一下，說：&ldo;衛剛，沉住氣！&rdo;他邊思量邊說：&ldo;這裡朝西南走二十多里就是九里山，我們在這裡活動能直接配合九里山的主力部隊作戰。可是九連連長也說得在理，你嘗著個甜頭，就啃住不放，那是要吃虧的。&rdo;

馬全有生硬而倔強地問：&ldo;那怎麼辦？&rdo;

周大勇拔了根嫩草，在嘴裡嚼著，盯著石壁，籌思了好久。他說：&ldo;戰鬥中，在一定的時間一定的條件下，最危險的地方也會成為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再朝北插，再朝敵人陣地縱深插。這，看來冒險，實際上比這裡更能有力地打擊敵人，還比較安全。&rdo;

衛剛猛烈反對：&ldo;萬萬不行。照你的意見辦，那不是把原來的計劃都推翻得一乾二淨？&rdo;

周大勇說：&ldo;衛剛！計劃是我們訂的，我們是它的主人，根據實際情況，我們可以修改它。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