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第1/2 頁)
娶婆姨而養育出後代來,於他是非常在意的。他和千千萬萬個農民一樣,奉守著&ldo;不孝有三,無後為大&rdo;的古訓,何況,他絕不能讓霍去病的正宗家族在他這一代斷了香火。他認為,若是果真如此,祖先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懲罰他的。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霍厚厚的婆姨生下了一個和她同樣面黃肌瘦,小得可憐的女嬰。一直在窯洞外一口接一口抽著旱菸的霍厚厚得知訊息後,連房門都沒進,長長地噴了一口煙霧後,便沿著羊腸小路走向自己種著菸葉的地裡,去拾掇那長得綠旺旺,含有大量尼古丁的植物去了。對於這些植物,他表現出比對自己親生女兒更多的偏愛。一個月以後,他重又開始在婆姨身上盡心盡力地耕雲播雨,他虔誠地相信,只要不停地勞作終會有收穫的,上蒼只會對那些偷奸耍滑的人進行懲罰,而對於勤快的人一定會給以相應的回報。
又是兩個年頭過去,上蒼給他們的回報依然是一個女娃。他勃然大怒了,一腳踢開窯洞的門,衝到下身還在淌血的產婦身邊,掄圓了胳膊就是一個大耳光,惡毒地罵著:&l;日你媽!你算啥女人?咋就養不出個男娃來?告訴你,你要再給我養個女娃,我就休了你!我們姓霍的不能讓你給絕了後!&rdo;
他婆姨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讓辛酸的淚水從眼角流向骯髒的土炕,而老態龍鍾、手指像枯枝一樣的產婆低聲嘟濃著:&ldo;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這漢子也不查查自己下了什麼種?也不找算命先生看看自己有沒有抱男娃的命?&rdo;
對於比自己母親歲數還大的產婆,霍厚厚倒是不敢出口傷人,而且,他覺得產婆的指責不無道理。他委實應該找找算命先生為他算算是否命中無子,也該找醫生摸摸脈,他是否精血不夠強盛。於是,他啞口無言了,悻悻地走出門去,順著不寬的河岸向金城鎮走去,在那裡,他能找到算命先生,也能找到醫生。
金城鎮南側有座名為春香樓的妓院,妓院斜對面的藥鋪邊上擺著個卦攤,來算命的和來拿藥的人們平分秋色,有先算命而後求醫的,同樣也有吃了幾服藥不見效而又來算命的,擺卦攤和開藥鋪的則互不干涉,相安無事。有人說這兩個於光緒初年就來到金城鎮的外鄉人本來就是表兄弟,互相在接生意的同時也把生意轉給對方,於是兩個人都大發其財。不過,這種說法一直沒有得到確證。自古以來中國的遊方術士都懂得醫道,而切經摸脈的醫生也都會看點面相,懂些八卦周易。因而,算命的在看出來算命者身患疾病,說些危言聳聽之詞後,讓病人拿幾服藥先去近憂,既行了善也揚了名;藥鋪坐堂大夫有時碰上疑難疾病,無法確診或確診後無法治療時,便將病人推至卦攤,讓算命的告訴患者有血光之災,命不久矣云云,自己也就擺脫了治死人的責任。所以,擺卦攤的和開藥鋪的之間有一種相互利用的關係,並不一定是兄弟才能和平共處。
霍厚厚進了金城鎮是先到了卦攤。卦攤的全部家當是一張油漆剝落的條案,兩張木凳和一個因風吹日曬而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旗幡。
條案上擺著紙硯筆墨,以供來算命者寫出生辰八字,木凳則是算命先生和來算命的人坐的,旗幡上繡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神算天命。
算命先生並不老朽,但一身灰布長袍和一副圓形黑框眼鏡使他顯出老謀深算的樣子。他問了霍厚厚的八字,又問了是算身前事還是身後事,很快就說出霍厚厚命中無子。在看到霍厚厚一副傷痛欲絕的樣子後,他又微微一笑,告訴霍厚厚:天命雖不可相抗,但心誠則能水滴石穿。不過若是他這一代有子,會傷及下代,也就是將無子之命轉至後輩。
霍厚厚不願多想,只要他這一代能夠續上霍家香火,不負祖先就可以了,作為一個頗為現實的農民,他確實想不了那麼長遠。因而,他交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