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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也如此,十二個人沒有佇列,零零亂亂、三三兩兩地走著,身後留下的腳印也是亂七八糟。儘管他們翻穿羊皮、披著氈子、裹著被單,雙手摟在懷中,頭髮長得像野人,臉上的神色茫然近乎呆板,但他們的步伐還算有力和堅毅,他們在尋找新的機會,有一種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感覺。
馬牙子走著、走著,回頭一看,哈哈大笑起來:&ldo;看咱們這些人的模樣,不用開口,誰都得說土匪下山了!&rdo;
霍達東冷冷地說:&ldo;是土匪,可是紅色的。&rdo;
馬牙子湊到霍達東身邊:&ldo;生娃,土匪還有杆大旗哩,咱也得起個番號,說著氣壯,聽著膽顫。&rdo;
&ldo;有理,你說叫啥!&rdo;霍達東一高興,獎勵了馬牙子一根自卷的煙。
從打幾個月前,他就再沒有捲菸抽了,先是從離村子較遠的坡地上偷了些菸葉子,曬乾了卷著抽。後來地裡的菸葉子被農民收光了,就只好撿些飄落在地的榆樹葉子抽。深秋時狂風一起,榆樹葉子也抽不上了,他就在枯草葉上打主意,嘗了幾十種草葉子之後,居然發現有一種春天開白花的草葉子抽著有點菸味道,就趁著初雪之前收集了一捆,和他腰間那支手槍一樣,走到哪帶到哪,使他沒斷過煙。
馬牙子沒事就向他討上一點,過過癮。有時霍達東心煩,罵上一句:&ldo;你這個尿,我拔草葉子時你笑我像只狗,你狗日的是頭懶豬,只會吃不會做。不給,一邊聞味去!&rdo;馬牙子會耍賴地蹲在他前面不走,冷不丁奪走他嘴上抽了一半的草葉子。
現在,他獎給馬牙子一卷草葉子,以為馬牙子會欣喜若狂,誰想馬牙子把那乾草葉子往雪地上一丟,擺出一副不接受施捨的傲慢神態:&ldo;誰還抽這玩意,到了鎮子上,我只抽正牌哈德門。&rdo;
霍達東心疼地彎下腰,拾寶似地撿起那捲草葉子,罵了句:&ldo;你狗日的拿好心當成驢肝肺,到了鎮子上吸菸筒裡冒的青煙吧,嗆死你!&rdo;
其他人鬨笑起來,覺得苦中也有些樂。
馬牙子神氣地走了幾步,站住了,等霍達東到了身邊,很認真地說:&ldo;生娃,咱就起這麼個大號,叫工農紅軍陝北總大隊,你是司令,我來個旅長就行哩。&rdo;
有人冷笑著:&ldo;摸摸你那牛卵蛋腦袋,有沒有當旅長的命?乾脆你當司令,羊司令,驢旅長。&rdo;
人們又大笑起來。
馬牙子惱火了:&ldo;笑啥,狗日的金上嶽早先是賣豬的,誰敢叫他豬司令?&rdo;
&ldo;咋不敢,咱就叫他豬司令,有朝一日把狗日的擺上大案,四蹄子一綁,開水一燙,颳了毛開了膛,論斤賣了他!&rdo;
&ldo;他一身老肉,沒人吃哩。&rdo;
&ldo;那就餵狗!&rdo;
沉悶了幾個月的人們在不知面臨什麼樣的危險之時,忽然間話多了起來,積鬱已久的怨恨一下子爆發出來,也許是在給自己壯膽,也許是覺得壯壯烈烈去死比苟且偷生地活著更令人興奮。
霍達東擺擺手:&ldo;別胡扯啦,十幾個人虛冒那麼大個聲名不實際,讓人一聽就覺得虛張聲勢,嚇唬人哩。小驢子拉不了大車,咱就叫陝北工農紅軍一支隊,以後人多了槍多了,還有二支隊,三支隊。&rdo;
&ldo;支隊有多大,算是團還是旅?&rdo;馬牙子緊著問。
&ldo;想多大就有多大,想多小就有多小。&rdo;霍達東解釋著。
馬牙子有點沮喪,嘟噥著:&ldo;支隊?一棵大樹上的細枝枝,不帶勁哩。&rdo;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