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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達東發現,來中央黨校學習確實長見識哩,他和學員們一同到瓦窯堡聽了毛澤東的一個政治報告‐‐《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他神往已久的從湖南山溝裡出來的農民加書生,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一慣被稱為夷人流寇的日本人不僅佔領了東北而且還想佔領整個中國,共產黨將要團結一切人,包括國民黨、地主富農等剝削階級一同去抗擊日本人!
他看見毛澤東站在土臺子上,穿著灰布棉襖,竟然和他一樣瘦高,所不同的是毛澤東留著長發,而他則常常是剃個光頭,扎著白羊肚手巾。
他覺得毛澤東確實有股子吸引力,就像塬上稀稀拉拉、細細弱弱的小草中聳出一棵白楊,挺拔地迎著風霜雪雨,使小草們自慚形穢。
他聽不太懂毛澤東的湖南口音,但他本能地覺得毛澤東講的都是淺顯易懂的道理,那口才絕不比馬圓先生差。一想起馬圓,他心裡就一陣哀傷,不知這個把他引上革命道路的人現在幹啥哩。
他坐在後排,沒有機會上前去和毛澤東握手相識。否則,他很想請毛澤東去吃一頓羊肉泡饃,看毛澤東一根接一根抽菸的樣子,酒量一定也差不了。幾年後在延安的窯洞裡,他請毛澤東吃羊肉泡摸的願望終得實現。不過,那時他已經鼓不起和毛澤東稱兄道弟的勇氣了,而只能像一位忠臣朝拜聖明天子一樣誠惶誠恐,毛澤東問啥,他就回答啥,氣氛絕不親熱,更談不上無間。
除了聽毛澤東和其他一些領導人講課使霍達東受益匪淺外,學員們之間的談話也使他眼界開闊不少,但他依然只是聽,而從不顯擺自己的意見。
他聽到了從江西來的同志談到了那裡殺所謂&ldo;ab&rdo;團的情況,這才知道劉平被自己人抓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聳人聽聞之事,有人解釋這是革命鬥爭的殘酷所不可避免的誤會。後來,他發現這種誤會委實太多了,多得有時會讓他做噩夢,不知道啥時這種誤會會落到他的頭上,他實在不願意被誤會一下,他寧肯死在國民黨的屠刀下,也不願被自己人裝進麻袋,丟進黃河。
學員中還曾爭論過到底是陝北救了中央,還是中央救了陝北的問題。陝北的同志當然認為中央紅軍無路可去,偶然得知陝北還有一塊紅色根據地才來落腳;而中央蘇區來的同志則嚴詞反對,說這是目無中央的地方主義情緒在作怪。很快,這種爭論被制止了,但這種陰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並未消失。好在霍達東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在後來的歲月,他也就沒有因此而受到什麼牽連。嚴格地說,對於這種過分政治化的問題他沒有判斷力,也可以叫覺悟不高,他只有在面對農民問題的時候,才能顯示出他本能的正義和無可抑制的熱情。
霍達東在中央黨校學習的兩年期間,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革命形勢也在朝著比人們預料的要好得多的方向發展。
先是紅軍東徵,渡過黃河,在中國人民抗日先鋒軍的旗號下,籌款擴軍,根據地發展至黃河邊。而後,周恩來和東北軍少帥張學良談判,由毛澤東和張學良分別簽署了&ldo;抗日救國協定&rdo;,東北軍停止了向陝甘紅軍進攻的行動。沒過多久,震驚中外的&ldo;西安事變&rdo;爆發,周恩來親赴西安,與蔣介石長談數次,迫使蔣介石接受了聯共抗日的條件。在這之後不到一個月,中共中央進駐了註定在二十世紀將被眾多人們嚮往的古城延安。
這期間,唯一讓霍達東感到難以接受的事件是劉平軍長在山西攻打閻錫山的軍隊時中彈陣亡。見到訃告時,他才知道自己一直敬為兄長的劉平實際上小他三歲。
隨著訃告的發布,一些小道訊息也在陝北籍的學員們中間傳播,說劉平軍長是背後中彈,顯然是被自己人打死的。這種說法以後延續了很多個年頭,但始終沒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