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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白日忙哩。&rdo;馬方解釋著。
馬孝賢想了一下,還是穿上了衣服。他覺得若真有劫難,逃也逃不過。農會真想收拾他,白日黑夜都是一個樣,現在是農會的天下哩,走到哪也沒用,連榆林府督軍都對農會無可奈何,聽之任之,他馬孝賢一個老朽又能咋樣?
其實,馬孝賢儘管從心底裡認為莊戶人終窮成不了大氣候,可他並不想反對農會。他所寄希望光宗耀祖的兩個男娃都告誡過他,不要與農民為敵。以他的世故,他知道這是忠言。以他推斷,大娃馬圓可能還是這些莊戶人家的總軍師哩,二娃馬方在縣總農會也掛著官銜,既然兒子們都是這等身份,他當老子的當然也不會給兒子們難堪。因而他對農會的態度絕非虛情假意,他是在給娃掙面子哩。
想到娃們的身份,馬孝賢心裡安然了些,沒跟睡鄰房的婆姨們打招呼,就跟著馬方走下了臺階,來到了有著高大門樓的院門口。
就在他剛想張嘴問霍總會長在哪裡時,兩個人影從陰影中撲了出來,一個麻袋從他頭上猛地罩下,將他裝了進去。他只喊了一聲,就被門槓擊昏了過去。
月亮依然很皎潔,黃土高原的一條條溝谷與披著銀白色月光的坡面形成強烈的反差,那黑糊糊的曲彎陰影如同一條條蟄伏的惡龍,隨時都會躍起興風作浪,一棵枯樹似乎再也不會返青,孤獨無望地站在塬頂,任憑夜風摧殘蹂埔,除了發出低低的呻吟之外,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別的作為。
霍達東扛著裝著昏迷的馬孝賢的麻袋,沿著羊腸小道向有著枯樹的塬上走去。他毫不氣喘,天生的蠻力使他扛著百十斤重的東西如同只扛了一根鋤頭把子一樣輕鬆。他身後是提著大刀片子的馬牙子、心緒複雜的馬方和懷著勝利者心態而頗為自得的李仲海。
在小枯樹下,幾個人站住了,霍達東將麻袋往地上一丟。重重的一震使馬孝賢甦醒過來,他嗓音痛苦地哼出了聲。
這裡離馬家溝已經有數裡之遙,那沉寂的山村被夜色塗抹成與荒原一樣的黑暗,能看清的只是蜿蜒而來的一條溝谷,這溝谷在小枯樹一側變成了深壑,崖壁陡直,即使月光灑進溝中,也深不見底。其實,這溝谷裡面並不神秘,若白天從塬上向下張望,約百丈深的谷底是一條時常乾涸的河道,河道兩邊有些不慎躍落下去的羊的屍骨,因兩壁無處可攀,因而從無人下去過。
霍達東不想損失一條麻袋,這是他家裝糧食用的哩。他將馬孝賢從麻袋中倒出來,用馬孝賢腰上的腰帶將他雙手反綁上,又撕下馬孝賢長袍上一塊襯裡,蒙上他的雙眼。霍達東不願馬孝賢看到是誰殺的他。據傳說,殺人者一旦被印入被殺者的眼睛,被殺者的鬼魂就會來驚擾殺人者的全家。
夜晚的寒風終於將馬孝賢吹得清醒過來,他掙紮了一下,喊叫著:&ldo;方娃,方娃,這是咋回事?&rdo;
馬方緊咬住嘴唇,一聲不敢吭。
李仲海啞著嗓子,低聲說:&ldo;馬孝賢,你是大土豪,大劣紳,大惡霸,大地主,是農會革命的頭號物件。農會決定,判處你死刑!&rdo;
馬孝賢頓時嘶嚎起來:&ldo;不能哩,我馬某是支援農會的,霍土生你不能公報私仇!我大娃二娃也都是農會的人,你殺我,他們不幹哩!&rdo;
霍達東到此時不想再跟馬孝賢講什麼道理,他從馬牙子手中抓過那把磨得雪亮、在明月下閃著寒光的大刀。這刀是他少年時習武用過的,後來被扔在屋角生了鏽,黃昏時他又把它找出來,往磨刀石上撒了泡尿,蘸著尿水把它磨鋒利。他聽老人們說過,用尿水磨出的刀殺人不見血。
當時婆姨桂桂很驚恐地問他:&ldo;弟,磨這刀幹啥哩?有人要害你?&rdo;
霍達東狠狠地說:&ldo;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