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第1/2 頁)

在火車上的時候，他想到可以試著離開伊奧國，之後也許可以去本比利。不過他也沒太當真，他只能坐船或乘飛機走，肯定會被追上被截住的。唯一一個能夠躲開那些呵護備至的好心主人視線的地方就是他們自己的大城市，在他們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這不是一次出逃。就算真的離開了這個國家，他也依然被禁錮在烏拉斯。你不能稱之為出逃，儘管這些有著神神道道國界的政府主義者會這麼說。一段時間裡，那些呵護備至的好心主人會暫時以為他出逃了，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很振奮，而他已經好多天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這是入春以後頭一個真正暖和的日子。田野一派綠意，還有水光閃現。草場上，那些母畜身邊都跟著她們的小崽。小綿羊尤其可愛，蹦蹦跳跳的像一個個白色的彈力球，尾巴不停地打住轉。他旁邊的一個圍欄裡是那些公羊、公牛和牡馬，它們長著粗壯的脖頸，雄赳赳地站著，就像帶電的雷雨雲。

池塘裡積滿了水，白色的歐鳥在藍色的水面上飛掠而過。上方，淺藍色的天空中點綴著片片白色的雲彩。果樹的枝條上綴滿了紅色的花蕾，有一些花已經綻放，花瓣是玫紅色或是白色。謝維克透過車窗望著外頭，他發現，即便是如此的美景，也難以平復自己那煩躁和叛逆的情緒。這樣的美是不公平的。烏拉斯人憑什麼享有這樣的美景?為什麼上天對他們如此慷慨如此厚愛，而他的同胞們得到的卻是那麼少，那麼少?

這麼想我就像一個烏拉斯人了，他告訴自己，就像一個該死的資產者了。似乎獎勵就意味著全部，似乎美麗，甚或生命都是可以掙來的!他努力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就那樣往前探著身子，看著柔和的天空，看著陽光，看著在春日原野上歡蹦亂跳的小綿羊。

尼奧埃希拉是一座擁有五百萬人口的城市，精巧的光彩奪目的高樓在河口那片綠色沼澤地裡拔地而起，好像這個城市是用霧氣和陽光建造出來的。火車平穩地沿著一座長長的高架鐵路蜿蜒而上，城市在眼前越來越高大、明亮、感覺越來越真切。最後，突然之間，它將整列火車吞沒。火車駛入一條有著二十道鐵軌的漆黑的地下通道，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隨後車子將乘客帶進了寬敞明亮的中央車站。正上方是一個象牙色與天藍色相間的巨大穹頂，據說這是所有已知星球當中人工修建的最為龐大的穹頂。

在這座廣闊無垠、天空一般的穹頂下方，是拋光的大理石地面。謝維克穿過這片遼闊的空間，最後終於來到了長長一溜門口面前。不停地有人走過來，每一個人都是孤立的，帶著各自的目的。在他看來，這些人全都憂心忡忡。他在烏拉斯人臉上經常能看到這種憂慮的神色，覺得很好奇。這是否是因為，不管他們多麼有錢，他們還是得操心去掙到更多的錢，以免臨死的時候窮困潦倒?還是說是出於愧疚，因為不管他們多麼地窮，總是有人比他們更窮!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某種相同的神情，站在他們中間他覺得非常孤獨。在逃離他那幫嚮導和保鏢時，他並沒有考慮過結果‐‐在這樣一個社會裡，人和人之間彼此不是相互信任，最基本的道德觀不是相互幫助，而是相互侵略‐‐獨自一人身處這樣一個社會會是怎樣?他感到了一絲恐慌。

他曾經模模糊糊地設想過，在城裡四處溜達，跟那些屬於無產階層的人們說說話，如果還存在有這樣的人，或者說是他們所謂的工人階層的話。可是所有這些人全都行色匆匆，都有正事要辦，他們可不想閒聊天，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他們這種匆忙也感染到了他。在走到陽光燦爛、人潮洶湧的莫伊阿大街上的時候，他暗自想，自己也得個去什麼地方。去哪裡呢?國家圖書館?動物園?可他並沒有觀光的心情。

他猶豫著無法作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