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第1/2 頁)
&ldo;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還有孩他媽,你們都在,呃……,今兒晚上應該說是咱李家大喜的日子,其一,咱從老家歷經千難萬險逃到這兒,總算撿了幾條命,咱們家還全著,比起路上那些死……人,咱們得認理,那就是咱們能活著到這兒確確實實不容易,就因為這點,咱們就得好好想想,說一句難聽的,咱不能虧待咱們的命。到了京城,咱們是上上下下一摸黑,別說八竿子打得著的親戚,就是熟人都沒有一個。說咱們大喜還有別的原因,鄧員外,不,鄧天一這個狗雜種是變著法把咱們的地給弄走了,把咱們也轟到這兒了,不過,咱們是真的到了這兒,指不定哪天,咱們發了跡,咱們還要回去,回去要咱們那幾畝地。不單單是地,都是站起多高的人,咱不蒸饅頭爭口氣。咱從李賈逃到這兒,按說是被災荒逼得走投無路,實際你們也都曉得,就是鄧天一這個王八羔子,所以,到這兒來也未必就是壞事,按我說也算大喜之一喜。這是天子腳下,東西好,錢難不難賺還不曉得,可是今兒那個老人家也說了,只要想走,沒有走不下去的路。不管從遠講,從近說,咱們從明兒個起,都得操上心,窮、苦、髒、累咱都不怕,咱來是為了活命,最初就只是為了活命,咱們不是來享福的,只要記住這點,我相信,咱至少不會窮得喝西北風,咱至少不會俄死在北京城裡。……&rdo;
胡胡李說了很久,越說越來勁,到最後雖然嘴還在動,話卻含糊不清了。曹氏扶他到床上躺下,他總算又吐出了兩個清楚的字眼:
&ldo;補……鞋……嗯&rdo;
第二天一大早胡胡李就起來去了隔壁,就是挨著他們的那間房子,昨兒個從那兒走過時,胡胡李便上了心,那屋裡明顯是又黑又髒又亂,不過胡胡李看見閃開的門縫裡橫豎擺著好幾個箱子和擔挑,他肯定那裡邊住的是手藝人,估計也都是從家裡背井離鄉逃得一條性命後的窮苦人。胡胡李認為,這些人好歹比他多在這兒些時候,應該算是熟門熟戶,有個啥事兒總能多個幫襯,所以他想過去看看,拉拉關係。他總想著都是窮人出身,話咋說也能說一塊去,況且,就是昨晚上胡胡李最後吐口那兩個字,補鞋。他想學補鞋,要不他咋會要死氣活賴站著不走非看山東人補鞋。還貼進去幾個銅錢把那雙根本沒法再穿的破布鞋修整得花狗屁股似的。既在江邊站就有望海心,胡胡李打定這個主意是有他的想法的。他從小父母雙亡,流落街頭時衣裳破了都是靠他自己縫縫連連,補了又補,雖然是粗針大線的但總還能過得去,所以一看見那副線衣高架的挑子他便動了心,到這邊來也是想跟匠人打聽打聽行情,看幹這活有沒有利。
其時天還早,胡胡李一進去便發現自己來得晚了。屋裡是對面笑的大通炕,通炕上並排放的都是又髒又破的鋪蓋卷,人顯然是走了,被子凌亂地窩在一起,房間裡到處都是黴味,另外還有一股子嗆人的煙氣。屋裡很暗,那些擔子箱子排在正中,還沒有擔走,一個擔子上是板凳,上邊鑲著一塊磨刀石,那是磨剪子、磨菜刀的;還有一個擔子上有兩個抽屜式的小櫃子,上面安著兩個小銅鑼,不用問,這是鋸盆鋸碗的;還有一個便是那種線底高架了的挑子,毫無疑問,這裡邊住的也有補鞋師傅。
屋裡光線暗,胡胡李進去之後連叫了兩聲師傅,沒人應聲,他帶上門正準備往外走,最裡邊那個昏暗的角落裡忽然有人發問:
&ldo;誰呀!大清早的在這兒大呼小叫,有啥事?&rdo;
胡胡李轉身,聽見角落裡有極不耐煩的哼哼和穿衣裳聲,觸目卻是一片昏暗,啥也看不見。他聽出那聲音乍一入耳極為熟悉,好像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