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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靈傑沒法再改變自己那個震憾心靈的想法,良心只能使你早死,要活得好就不能要良心,頂不濟也不該太要良心。
能做壞人就做壞人,壞人咋地?只有壞人才活得舒舒服服,才能活得長久。大城城北樹林一仗,戰死的哪一個不是好人,無論是天兵天將還是團練。壞人都活得自由自在,好人卻丟了性命。
狗柱他爹出殯時小靈傑和周鐵蛋都哭得很痛,抬棺材的人都抬著走出老遠了,兩個人還趴在地上大哭,大人上去都拉不起來。小靈傑哭的時候根本不曉得自己是為誰哭的成份大些。狗柱他爹的死充其量只佔一小部分,那一大部分他搞不清,為城北樹林裡喪命的孤魂野鬼?為他們以前信念的破滅?為狗柱以後的悲慘命運?還是為別的什麼?他不知道,這些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僅僅是為了哭而哭,為了流淚而哭。那一刻他似乎突然認為他該哭,而且應該哭得痛些,於是淚就很順從地流出了眼眶。
狗柱他爹在被裝入棺材的時候鬧了個身首分離。抬他屍首的是幾個孔武有力的青年,晌午時候喝了點五加皮,臉紅得像豬肝色。手底下有點哆嗦,屍首又存得時間長了,沒了水分,脖裡連著的那一丁點皮肉乾成了一條小指頭粗的肉棍,幾個人稍一用力,沒把握好分寸,脖裡那根肉棍&ldo;啪&rdo;一聲就斷開了。狗柱他爹的頭顱一下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滾出好遠,嚇得幾個看熱鬧的吃奶孩子&ldo;哇哇哇&rdo;哭了半天。管事的上來看了看情況,很穩重地叫大家不要驚慌,找根粗線縫上就得。冬天天冷,屍首在外面凍了一夜,梆硬梆硬的像屋簷上吊下來的冰棒,脖裡的裂口本來很齊,給路上一顛兩不顛,血肉模糊地粘到了一塊,凍了一夜後更是凹凸不平,拿針線縫上說著容易,做著可困難得很。婦女都沒這膽量,男人笨手笨腳地一不小心,再把脖裡凍得又脆又硬的肉戳下來兩塊,更不吉利。大家抬頭看看天色,日影已經西斜,晌午大傢伙兒高興,吆五喝六地多玩兒了些時候,這會兒沒工夫再等了。於是一個年輕人在徵得大家的同意後,擼起袖子走到屍體前,說了聲&ldo;大叔,小侄得罪了,&rdo;兩膀一用力,提起那顆腦袋往棺材裡一扔,&ldo;乒啪‐‐撲通&rdo;兩聲大響,放在長條椅上的棺材晃悠了幾晃悠,多虧一個年輕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要不棺材就有可能扣到地上了。幾個人七手八腳麻麻利利地把鐵釘釘上。&ldo;嗨&rdo;一聲喊,抬起來就往外走。狗柱他爹的一個&ldo;患難&rdo;兄弟趕上來湊到棺材邊上往底上一摸,神色稍霽,陰沉著臉說了句&ldo;天也不早了,上路吧!&rdo;於是以吹鼓手為前導,一幫人有哭有笑,有說有鬧地往前走了。眾人走後,摸棺材底的那位出了一頭汗,他剛才真怕那顆幾斤重的人腦袋把棺材底給砸個大窟窿。棺材是他們幾個管事中的一個砍了自己家一棵不成材的樹拼湊成的,樹小了點,把木板沖成草紙那麼薄厚的&ldo;木片&rdo;,還是不夠用,又從他家的豬圈上拆了兩塊糟木頭才成,因為木匠是他們請的,別人也不大曉得壽材的木料如何,因為再壞的木料,把漆往上一塗,看上去都一樣。
蔡爺爺看望小靈傑那天並沒在李賈村呆太久。他那時是個大忙人,在李家呆那會兒隔一袋煙工夫就有一匹快馬載著一個汗流滿臉、喜氣洋洋的天兵天將氣喘吁吁地跪在地上給他報信,蔡爺爺說那叫&ldo;軍情&rdo;,天兵天將稟報的軍情無非是&ldo;清妖悉數被殲、郭頭領正在肅清殘敵……縣衙門除逃了縣太爺一名狗官外,餘下全部被抓獲,張頭領正在問訊&rdo;、&ldo;林五爺方面已離大城不足六十里。僧妖大部尚在背後尾追&rdo;。蔡爺爺聽完軍情後從不說話,只是矜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