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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晌午,陳九川放馬回來,正要往馬廄去,陳秋石大老遠急匆匆地趕過來,到了身邊,二話不說,蹲下來去檢視馬蹄,看了前腿又看後腿,看著看著臉色就黑了,看著看著牙幫骨就鼓起來了,看著看著拳頭就握起來了。
陳九川不知道哪裡又惹禍了,卻不害怕,迎著陳秋石那雙火上澆油的眼睛,視死如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陳秋石逼視著陳九川,嚴厲問道,說,你把我的馬牽到哪裡去了?
陳九川胸脯一挺,不卑不亢地回答,到西馬堰去了,那裡有水草。
陳秋石說,你知道不知道西馬堰螞蟥多,我的馬腿被叮上螞蟥了,那是要得敗血病的。
陳九川說,其他首長的馬夫也把馬牽到那裡放,我為什麼去不得?
陳秋石用手槍點著陳九川說,你還嘴硬!別人能去,你就是不能去。你要是下河洗澡,隨你死活。可是你是我的馬夫,你牽著我的馬,你就是不能去!
陳九川說,報告陳副司令,老子不稀罕給你當這個雞巴馬夫了,你動手吧,老子寧肯掉腦袋,也不給你當這個雞巴馬夫了。
陳秋石還要發火,被隨後而來的劉大樓給勸住了。官亭埠戰役後,劉大樓提升為偵察科長,只要陳秋石有行動,他就寸步不離。劉大樓說,陳副司令,大人不計小人過,你跟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雞巴孩子一般見識幹什麼?
陳秋石說,他媽的,這小子差點兒壞了我的大事。我原來還想練練他的性子,沒想到他差點兒把我的馬給害了。這個馬夫確實不能讓他當了!
當天夜晚,陳九川誰也沒有打招呼,鋪蓋一卷,沿著當初的來路,回到了西華山。陳秋石倒是沒有追查,只是聽說陳九川又被任命為三團七連連長的訊息後,苦笑。
二
陳九川恢復連長職務,是袁春梅的意見。
黃寒梅死後被埋在西華山南麓一個向陽的毛竹林裡,相對隱秘。江碧雲領著袁春梅給黃寒梅掃墓,是在清明節前兩天的下午,西斜的陽光從毛竹的縫隙裡篩下來,一地斑駁。一個隆起的土堆前,還有一些紙錢的餘燼,估計這是陳九川從杜家老樓返回後,已經來祭奠過他的母親了。
袁春梅和江碧雲按照隊伍上的規矩,在黃寒梅的墳墓前燃了幾炷高香,並排敬了個禮。袁春梅問江碧雲,黃寒梅同志的故鄉到底是哪裡?
江碧雲說,早年在東河口的時候,聽鄭團長說過,好像是胭脂河一帶的人,因為家裡上土匪了,逃難來到東河口。
袁春梅又問,陳九川知道他的身世嗎?
江碧雲說,或許知道一點。
袁春梅說,按說,像黃寒梅這樣的,雖然沒有直接犧牲在抗日戰場上,但是她曾經參加過抗戰,立過很大的功勞,為抗戰做了很多貢獻,是應該被追認烈士的。等抗戰勝利了,我們要把她的情況通報給她的家屬。
江碧雲說,她的家屬只有陳九川了。
袁春梅沉吟了一會兒說,我看這件事情還不一定。現在兵荒馬亂,好多情況都不清楚。我想,黃大嫂她還應該有其他的家屬。有些工作,我們從現在開始就要做了。
回到營地,袁春梅讓江碧雲把陳九川叫來,她要從容地瞭解一下這個少年英雄的來歷和思想。
陳九川對陳秋石的威嚴無所畏懼,對袁春梅卻是畢恭畢敬,這種恭敬是發自內心的,他崇拜這個英姿颯爽的女司令。
在袁春梅的窩棚面前,陳九川站得筆直。袁春梅搬過一個四腳凳子說,坐下,別那麼繃著,隨便聊聊。
陳九川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袁春梅,這才亦步亦趨地走近板凳,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半個屁股挨著板凳。
袁春梅問,你知道你的家史嗎?我是說過去的歷史。
陳九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