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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邑當然不知道,章林坡之所以信誓旦旦日軍不會進攻楚城,是因為他有另外一張王牌。早在前年春天,日本駐屯軍在淮上州慶祝&ldo;天長節&rdo;的時候,松岡大佐居然派了一個漢奸轉道楚城,給章林坡送了一把鑲著菊花的日本軍刀,另有晚清江淮名畫《釣圖》,這張畫相傳是從皇宮傳到民間的,價值連城。顯然松岡大佐對章林坡有過深刻的研究,知道這是個斂財高手,此來暗送秋波。章林坡自是喜出望外,雖然沒有公開同松岡禮尚往來,卻讓漢奸帶回了一件貂皮大衣,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在當年春夏兩季,日軍屢犯西華山,章林坡命其心腹團長牛越生率部馳援,卻是隔岸觀火,做做樣子,根本沒有同日軍正面交火。
楊邑的忐忑確實是一時沒有消除。他愁的是一旦真的把陳九川處以極刑,同淮上支隊的關係就徹底破裂了,倘若他的預感成為現實,日軍聲東擊西,突然殺一個回馬槍徑奔楚城,袖手旁觀的將不是國軍,而極有可能就是淮上支隊了。
三
幾經周折,公審大會終於如期召開。國民黨流亡政府的頭麵人物和陪審團、記者團魚貫到達,另有當地名流,士紳賢達,約三百人濟濟一堂。楊邑到了會場,頭皮一陣發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公審大會由郭得樹主持,宣佈開始後,即由起訴方國軍二一二師軍法處長陳漢林宣讀陳九川罪狀,無非就是公報私仇,製造事端,槍殺國軍軍官,破壞抗日統一戰線云云。
宣讀完畢,辯方袁春梅登場。只見大門開處,三個身穿灰色軍服的新四軍軍人登上主席臺一側,兩名男性軍人荷槍佇立,袁春梅在離主席臺五公尺的地方站定,向臺上鞠躬致意,然後緩緩地轉身,面向公眾,平靜地掃視一圈。
會場霎時安靜下來,人們為這個女軍人的沉著所感染。袁春梅淡淡一笑,開始發言,語速低沉緩慢。袁春梅說,父老鄉親們,此時此刻,我想,你們中一定會有很多人同我一樣,會想到那一首讓我們永遠都不能釋懷的七步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袁春梅不緊不慢,平靜而不失深沉,矜持而不失誠摯,微微地抬起了手,向臺下攤開‐‐各位法官,陪審團的女士們先生們,記者團的女士們先生們,我很清楚你們在想什麼。在此之前,你們已經得知,我新四軍淮上支隊連長陳九川故意槍殺國軍軍官李萬方。你們是抱著憤怒、痛恨的心情來參加公審大會的。可是,請允許我陳述真相。事實是,陳九川並沒有蓄意殺害國軍軍官,而是擦槍走火誤傷友軍。證據之一,陳九川同李萬方萍水相逢,無冤無仇,而且同為抗日軍人,國難當頭,患難與共,陳九川沒有殺害友軍軍官的動機。
陳漢林說,袁女士,你說陳九川是擦槍走火,你有什麼證據?
袁春梅說,軍法處長閣下,你說陳九川不是擦槍走火,又有什麼證據?
陳漢林愣了一下,馬上說,陳九川作為一個身經數戰的軍人,擦槍走火,於理不通。
袁春梅說,別說身經數戰,就是身經百戰,擦槍走火也並非可以杜絕,這是稍微有點戰爭常識的人都能想像的。請問閣下,是否有人看見陳九川瞄準李萬方開槍?部隊訓練間隙擦槍保養裝備是規定的科目,而李萬方出現在事發地點是偶然的個人行為。事故發生後,我方和友軍都派人勘察過現場,存有以下疑點,第一,陳九川是淮上支隊著名的神槍手,我軍和友軍對此都十分清楚,陳九川擦槍處離事發地點不到一百公尺,在那樣的距離上,若是蓄意謀殺,以陳九川的槍法,命中目標的致命處,絕無問題,而事實是李萬方腿部中彈後,傷勢並不重,因此他一邊觀察一邊後退,在後退中不慎絆倒,後腦觸地,腦漿迸裂而亡。所以說,李萬方事實上是中彈後摔死的,而不是中彈直接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