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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出去。丈夫走後,我坐在黑暗裡,思維裡被動地湧現著這樣的情景:丈夫手拎著裹著嬰兒屍體的床單包,一抬手就把那包丟進水溏裡,……或是嬰兒靜靜地躺在一個小小的土坑裡,丈夫一鍬一鍬地把土鏟到嬰兒稚嫩的小身體上去……那天晚上,這樣的想像在我的腦子裡不停地上演。第二天,丈夫早早地回來了,為的是向我提出離婚。我沒有一刻猶豫就答應了。在照顧嬰兒期間,我們給對方的傷害是如此的深,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可以使我們忘掉那種傷害造成的裂痕,嬰兒的死又斷了我們最後的那點聯絡。離婚是早晚的事。簽離婚協議時,我一點都沒想起我和丈夫曾是大學同學,上學時我們就互相擁有了,畢業後我們又一同如願以償地留在了這個都市並結了婚。也沒想起我們婚後沒要孩子之前的那段神仙似的生活。這一切,都讓嬰兒出生後的日子給淹沒了。
第二天(上)(6)
昨夜,我很晚才睡著。夢中嬰兒&ldo;媽媽!媽媽!&rdo;地叫著從黑洞洞的河裡向我伸出小手。我走過去想要拉起他,這時嬰兒的小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一下把我拉進了冰冷的水裡去……
儘管我竭力裝作沒有聽到於陽和華夏的說笑聲,可是我的睡眠還是從我渾漿漿的大腦裡消失的無影無蹤。最後我還是睜開眼睛從炕上爬了起來。白亮亮的光從結滿霜花的窗玻璃上透進來,照得滿屋通亮。炕上只有我鋪蓋著的被褥,另一副已經整整齊齊地疊好躺在被櫥裡了。
我進麼屋裡時第一眼就看見於陽站在凳子上,面朝著北牆,抬著雙臂在牆上比量著。華夏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抬著頭看著他。我開門的聲音引來華夏的回頭關注。
&ldo;起來啦?……我請於陽幫忙把這個掛上呢。&rdo;
華夏說著把手中的東西向我揚了揚。那東西泛著古舊的黃色,像紙卷一樣捲成長長的一束。我發現華夏穿著我的水紅色的毛衣和寬大的黑色羊毛裙。衣服的水紅映著她的一張臉粉紅脂白。她又把一頭長髮在腦後盤成了一個黑亮亮圓溜溜的髻,髻心子裡垂下一綹子頭髮,俏皮地貼在她的腮邊。腮上的水氣潤到頭髮上,頭髮氤氳著更黑了。寬大的裙子遮住了隆起的腹部,她又是坐著的,因此一點也看不出她身體的畸形。我第一次認識到華夏原來也是很美的。
於陽站在凳子上盯著牆出神,像是打量著怎麼樣在牆上釘釘子,並沒向剛進入這個空間的我看一眼。
&ldo;這是什麼啊?&rdo;
我接過華夏手裡的那一卷粗而長東西說。那東西一入手,我發現它不是紙質的,而是一種厚絹,捲成一卷的很古老的布料。
&ldo;我們家的家譜啊。看看,不是咱們小時候看到過的那個。&rdo;
&ldo;開啟看看?&rdo;華夏又笑著慫恿。
我看了看華夏,剛剛生出的好奇心的火苗猛然遭到了冷水衝擊似的立即熄滅了。我又把那捲發黃或者也已發黴的舊布卷還給華夏。看到華夏從熱切一下子變得失忘的臉時,我又不很熱心地說:
&ldo;哪來的呀?不是說咱們家祖傳下來的家譜在那場大運動中被姨媽燒了麼。&rdo;
&ldo;是那麼說沒錯啊,可是姨媽當初並沒有把這張真正的家譜燒掉。在那場大運動開始的時候,這張家譜,連同一些檔案都被送到山上寺院裡的小佛殿裡藏起來了。它們在寺院的小佛堂裡藏了三十年後又被我找到了。寺院裡的一個老和尚說,當初還是姨媽把這些檔案送去的呢。那時老和尚還沒離開寺院,姨媽還威脅他不讓他說出去呢,他的說法一定可靠。姨媽把真正的家譜和一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