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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鋪子就像一道門,分開了兩個世界。
倚在窗邊的頤非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世界,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如置身爐上,裹著冰雪一起燉。
偶爾回頭看一眼榻上的秋姜,秋姜已睡著了。
她的話卻再次迴響在耳邊:&ldo;這樣的風氣,是多少年燻化而成的?而你將來,又要用多少年,才能驅散?&rdo;
他不知道。
甚至在此次回程之前,他並沒有想過這一點。只是這一路上,所見所感,令他不知不覺中有了一些別的想法。
很少的一點想法,做起來很難很難。但是,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彷彿無論耗上多少年,都可以忍受。
‐‐只要有你同行。
頤非想到這裡時,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
夢見母親在海上,依舊不肯回到陸地上來。於是他站在岸旁,對她道:&ldo;我用雪填平這骯髒之地,待春歸之際,草木復生,以碧樹紅花為道,再接您歸來。&rdo;
然後,鵝毛大雪紛紛落下。
大雪遮住萬物,天地一片酷寒。他行走其中,只覺又冷又累,放眼望去,滿目蒼茫,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秋姜。
秋姜穿著白衣,本應該跟雪景融為一體,可她的頭髮和眼睛是那麼黑,那麼鮮明地出現了他眼中。
於是他大喜,揮手叫她:&ldo;秋姜‐‐秋姜‐‐&rdo;
秋姜沒有反應,行色匆匆,走的很快。
他想起來,對了,她不叫秋姜。
於是他又喊:&ldo;七兒‐‐七兒‐‐&rdo;
可她還是沒有反應。眼看她的黑髮越走越遠,他由歡喜變成了慌亂,連忙追上去:&ldo;瑪瑙?瑪瑙?謝柳?謝柳?阿秋?阿秋?江江?江江‐‐&rdo;
可是,無論他怎麼喊,秋姜全都沒有反應,再然後,她就徹底消失在了風雪中。
雪水從鞋底一直滲進來,濡濕他的腳,寒氣一個勁地往上爬,像藤蔓般將他裹了一層又一層。
他忽然意識到‐‐他不知道她是誰。
頤非一下子睜開眼睛,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ldo;醒了?&rdo;一個聲音在身側悠悠響起,頤非扭頭,就看見桔黃色的燭火上,一雙手正在烤針。
銀針細長,那雙手白淨靈巧骨節分明。
頤非不由得笑了,熟稔地招呼道:&ldo;又見面啦。&rdo;
這個正在秋姜榻旁為她針灸的人,正是東璧侯江晚衣。去年他曾作為璧國的使臣來為父王賀壽,結果頤殊貪他秀雅,半夜找他私會,被他斷然拒絕。頤殊大怒,反誣陷他跟父王的寵妃羅紫有染,鬧出一場不小的動靜。不知是不是那次程國之行讓他非常牴觸,他回璧國不久就辭官致仕遠離朝堂,繼續遊走四方看病救人。
頤非去年見他,便覺此人像棉花,溫吞柔軟,潔白無瑕。看似可以隨意捏搓,但不改其質。
此刻再見,他雖憔悴了許多,面含風霜,但神色堅定,就像棉花被揉成小球,有了密實的輪廓。
他平生見過妙人無數,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凡塵俗物,唯獨此人超凡脫俗,像個謫仙。
頤非將目光轉向榻上的秋姜,夢境中那種焦慮緊迫的感覺似還殘留在心間,燭影搖曳,令得秋姜的臉看上去很不真實。
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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