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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蘭封成為整個豫東戰役的根本轉折點。
前線捷報傳來當天,蔣氏夫婦立即離開鄭州乘機返回武漢。委員長毫不懷疑,這一仗日本人輸定了,他看見一片勝利曙光正在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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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深秋,我在河南朋友陪同下來到豫東羅王寨火車站。
這是隴海鐵路幹線上一座陳舊和毫無生氣的四等小站,塵封已久的候車室門上掛了一把大鐵鎖,窗臺上落滿灰土。據該火車站僅剩的兩名留守員工說,因為高速公路興起搶了鐵路的飯碗,小站已經廢棄好幾年了。
我向他們打聽有關半個多世紀以前那場中日大戰的情況,不料他們均對我搖頭,表示一無所知。我看見歷史的河流在這裡停頓下來,兩條鏽跡斑斑的鋼軌一直通向煙霧縹緲的歲月深處。羅王寨與火車站緊鄰,準確說這座廢棄的火車站算得上村落的組成部分,然而過去那場戰爭的痕跡在這個日漸興旺起來的村莊裡同樣消失得十分徹底。我看見村裡蓋起許多新瓦房,也有公路和水泥橋樑,詢問幾位曬太陽的老年人,得知這裡曾經因為戰火、洪水和災荒發生數次變遷,原先的村民早已四處逃荒不知去向,當然過去的事情包括繳獲土肥原御賜軍刀、飛機轟炸和偵察兵深入虎穴等等也就沒有人說得清楚了。我不禁有些惆悵,放眼四顧,村莊樹木蕭瑟,田疇也很荒涼,抓起地上一把泥土,那不能被稱之為沃土,而是一把無法捏攏成團的黃沙,說明這裡曾經也是黃河故道。遠處有一輛拖拉機正在隆隆作業,一縷黑煙緩緩騰起,在寒風中顯示出一種寂寞而頑強的生機來。
我們馬不停蹄,風塵僕僕趕到幾十公里外的蘭考縣城。
全國解放後蘭封與考城兩縣合併,統稱蘭考,今天的蘭考縣城就坐落在蘭封戰場舊址上。朋友告訴我,蘭考從前是著名黃泛區,黃水漶漶,風沙漫漫,天災人禍民不聊生,如今這裡雖然面貌大變今非昔比,卻還是國家級貧困縣,可見得歷史留給中原人民的包袱有多麼沉重。
我眼前的蘭考是座黃土飛揚的豫東小城,以它的建設水準和規模而論恐怕不及我的家鄉成都平原上一座普通鄉鎮,但是蘭考名氣很大,原因是這裡曾經產生一位聞名全國的縣委書記榜樣焦裕祿。焦書記心中裝著人民,唯獨沒有自己。我向英雄默哀致敬,我相信不論古今中外,哪怕再過一萬年,英雄主義都是一種崇高美德,都將受到敬重和讚美。但是我此行目的不是學習焦裕祿,而是調查抗戰初期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蘭封之戰。
在蘭考火車站,我看見這裡正在擴建候車大樓和站臺。我不厭其煩地向當地人詢問抗戰歷史,有資料說僅火車站中國官兵就傷亡數千人,整個蘭封之戰中國軍隊傷亡達數萬人之多,真是屍體如山血流成河啊。但是我的調查遭遇尷尬,因為不僅鐵路員工對過去發生的事情一臉茫然,就連當地住戶竟也無人知曉。
時光如梭,人去物非。當年日本人設定炮兵陣地的蘭封古城牆早已被夷為平地,城牆舊址上建起機關宿舍,而日本人逃跑的北城門如今變成了焦裕祿展覽館和紀念廣場。在縣城中學,這裡曾是日酋土肥原的指揮部,中國軍隊一度逼近學校圍牆,距離消滅這個惡貫滿盈的日本強盜僅有咫尺之遙。但是當地人對這些舊事不感興趣,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搖著頭說:那是我爺爺一輩的事情,他老人家去世都三十多年了,誰還關心那個呢?
在黃河沿岸的三義寨和曲興集,這是蘭封戰役的決戰之地,曾經爆發中國抗戰史上前所未有的坦克大決戰和中日炮戰。一個當地小販剔著牙對我介紹說:都二十一世紀了,蘭考是國家級貧困縣,人人都在脫貧致富,先生你來點旅遊品吧?
一個白髮老者說:這事兒我倒是聽村裡老人說過,不過打仗那年我才幾歲,記不真切。
我終於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