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第1/4 頁)
長安有平康坊者,妓樂所居之地,京都俠少,萃集於此。時人謂此坊為風流藪澤。 午時剛過,平康坊正是清靜時。教坊樂司的娘子們一夜歌舞,白日大多在補眠。這是沈綏第一次進平康坊,以往她總是能避則避,絕不來此,聽聞平康坊的娘子們都相當的厲害,這厲害是各種方面的。 平康坊入北門,向東繞一圈,所過之北、中、南三曲,即諸多名妓的聚居之地。妓中有佼佼之輩,多在南曲、中曲單獨開屋,攜僕從清靜獨居。緊沿著坊牆的北曲,乃卑妓所居,頗為南、中二曲輕薄貶斥之。南曲中曲,門前通十字街,初登館閣者,多於此遊玩。二曲中居者,皆堂宇寬靜,各有三數廳事。前後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對設,小堂垂簾,茵榻帷幌之類典雅裝飾。 崔錢有不少酒肉朋友是這裡的常客,他自己也來過許多回,對這裡的情況瞭如指掌。且,千羽門在這裡當然也是有分支的,南曲十字街沿街向東第三家,就是千羽門的產業,也是崔錢在管,屬於長安總舵的下屬機構。因著此間假母即鴇母藝名喚作霖燕,而又被簡稱作“霖燕家”。注】 霖燕家,便是沈綏等人來平康坊的目的地。白日入平康,實際上很是惹人矚目,總得找個地方避一避眼目。 好在霖燕家也不遠,街上幾乎無人,他們很快就來到門前,自有龜奴迎他們進去。 穿過前堂,入遊廊,過後院,拐入別館,這裡是鴇母與大先生私人居住的地方。就在別館的偏廳,一行人除履上筵,紛紛落座,龜奴端案奉茶。 沈綏舉起茶盞,碧色的玉盞,微綠的茶湯,竟是少見的白毫。輕抿一口,頓時香蔓口舌,一片清爽。沈綏不由彎唇,飲盡杯中茶後,一面將玉盞在掌中把玩,一面開始打量起屋內的陳設。 雖說這裡是千羽門的地盤,但沈綏卻是第一次來。這裡的鴇母霖燕,沈綏也並未見過面。只聽說年輕時是平康坊出了名的才女,原本家中是官宦人家,但得罪權臣被陷害,全家被罰沒為奴為婢,她也就成了官妓。這樣的經歷,在平康坊的女子中比比皆是,並無任何特殊。只要是在平康坊出了頭的娘子,大多是才美兼備的佼佼者。平康坊是才子匯聚的地方,沒有才能的娼妓不能在此生存。因而,沈綏只不過一眼掃過去的功夫,就發現了幾幅功夫十分了得的掛畫和題字,更不用提,牆角還架著一副古拙無華的琴,吸引了沈綏的目光。 沈綏認出來了,那可是當年陳後主宮中的一架名琴,名字失傳了,後世人乾脆就稱呼為“後/庭花”,代表這琴是曾演奏“玉樹後/庭花”此等亡國之音的琴。琴奴曾和她提過此琴,卻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了。 等了沒多久,香風拂來,一位縵紗博帶一襲襦裙的女子翩然而出,乍一看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一出來就在沈綏身側跪下,俯首拜倒,婉轉的嗓音響起: “舉舉拜見門主。” “娘子快請起。”沈綏雖不知此女是誰,但實在不習慣受人如此的大禮,急忙探身相扶。 還沒等她將人扶起,後堂又傳來腳步聲,另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出來了,見到眼前的場景,急忙跪下,對沈綏拜道: “霖燕見過門主,我家舉舉聽聞門主來了,突兀跑出來,實在是失禮了。” 沈綏雖然對風月場內的門道不是很懂,但也是聽過長安幾位名妓的大名的。之前她尚未反應過來,這回聽霖燕再喚“舉舉”之名,猛然想起,此女莫不是鄭舉舉? “可是那位‘話別一樽酒,相邀後無期。’的鄭娘子?”沈綏笑著問道。 鄭舉舉抬起頭來,芙蓉桃花面,峨眉杏眼垂,美眸中竟激動得泛起淚來,道: “門主能知道舉舉,是舉舉之大幸。門主對舉舉有再造之恩,您或許並不清楚,但舉舉一直銘記在心。” 沈綏有些懵,她並不知道自己對鄭舉舉有這般大的恩德。不由求助地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崔錢。崔錢笑道: “門主,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