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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卓聽她講那些風風雨雨,如同是在聆聽山東快書裡描述要飯花子的故事。憐憐地說,既然在這吃不消,過些日子咱倆就一塊回國。
什麼?讓我回去?看她那表情,如同是拿平淡的生活當作了水深火熱。憤憤地說,我該哭的淚水都咽幹了,該嘗的苦果都吃盡了,今天終於苦盡甘來,我根本不可能重回別人白眼的環境裡,再去過那些落寞的日子。
他沉默不語。受盡了長途勞頓,也不顧疲憊,似久日干竭的旱田,哪能忍耐住饑渴?拽了她一把瘦瘦的胳膊,央求道,倩倩,我——好想!
她撕扯著他的手,那似鉗子一樣緊的手,他怎麼肯放過!
拽了許久,她猙獰著臉,斬釘截鐵地說,趙卓我明確告訴你,在我心目中,咱們那份感情早已灰飛煙滅了。
這麼一句話,澆熄了趙卓心頭所有的希望,那份原已麻木的熱情,也被撕扯得粉碎。趙卓這時覺得自己心目中的那個萬倩倩已經消失了,今天這個萬倩倩是個純正的披著中國人皮,喪著美國良心的母狼。
他一頭紮上床,逼著他去這麼想,待這個漫長的黑夜過後,自己該不該拔腿而歸?這個長長的問號,似刀子一樣在割裂著他千瘡百孔的心。
唉,這就是美國,美國這個大熔爐啊,你究竟是什麼在一天天在侵蝕著她萬倩倩的心?究竟是什麼在洗滌著她的靈魂?又是什麼能讓她拋棄兒子、家庭和所有的親朋好友,讓她蛻變成了自私自利,沒血沒肉,沒有情感沒有親情的一隻活生生的動物?他翻來滾去,如果拿床鋪當作輾盤,哪有在昆陽自己家裡舒服?
任他翻騰,萬倩倩睡得照樣香濃。
一個長夜熬過來,迎來的是一個新的黎明。對於趙卓來說,這個白晝的一天,能那麼平坦?
早餐牛奶麵包一進肚,萬倩倩哪管中午飯怎麼安排?話都沒有講,只問了一聲,好。屁股一扭,出門駕車而去。
他望著揚塵而去的那條路,看著路兩旁綠油油的荒野,心裡的感受比他媽落魄鬼還要落魄。嘆了一口氣,真的想到了死。如果一頭栽到太平洋裡,不就永遠消失了痛苦和煩惱?
不是日子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雖然萬倩倩不打不攆,但也不管不問,趙卓他咋能忍受這個現實?
既然暫時不走,就琢磨著找事做。
做什麼?怎麼做?這個擺在面前的問號,讓他站在車流如梭的大道邊,天天望景興嘆。既然來了,又想著與吳浩和方鴻達他們一再交待的那些話題,就是回去也要賺一把錢。
開店設點要投資,路邊街頭練個地攤咋不方便?他說幹就幹,人民幣兌上幾十美元買來毛巾、刷子、皮鞋油,蹲在十字道口就開張了。
湧動的車似流水一樣,唰唰地從面前淌過。美國的大馬路又這麼幹淨,似乎沒有人要擦皮鞋。
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他餓得渾身發抖。在道口守候一天,甭說掙大錢,連根汗毛都沒有賺著。正捂著肚子同飢餓作鬥爭,耳邊嘎的一聲,一輛轎車停在面前。終於盼來了一份買賣,女子開啟玻璃嘰哩呱啦一通,趙卓提著毛巾上前問,擦皮鞋嗎?
從金髮女郎比劃著名的手勢看,是要擦車。又是空歡喜一場,趙卓只好亮了亮手中的鞋油,嘻嘻一笑點了點頭。沒等眨巴一下眼,車哇的一聲揚長而去。
覺得這樣下去不是經營之道,做什麼不需要廣告宣傳?他只好站在大路邊,用手高高地舉著皮鞋。
實體廣告當然有效果。沒出五分鐘,兩輛車上的主人都停車走了下來。
一位走過來,手上搖著嶄新的美元hello-hello喊了兩聲。面對客人,趙卓絕對沒有忘記顧客至上,激動得雙腿呼嗵跪到那位先生面前,揮起了刷子……
不談好價格哪能隨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