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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躬身行了個全禮,兩手奉上?一盞點了蜜的紅棗茶。
「恭喜殿下得添嫡子。」
李璵隨處坐下,臉上?依稀薄怒,帶了幾分?氣性。
「皇室孳生迅速,多添一個又能如何。」
「殿下膝下兒女成行,不以子嗣為念,可是每個孩子都?只有一個阿耶,一個阿孃。別的事仰賴旁人,無法轉圜,家裡的事,只??殿下用心即可。」
尋常祝福之語,怪在李璵聽了似笑非笑,勾起嘴角,半是譏諷,半是自嘲。
「你說,什麼樣的爺娘會不給孩子起小名兒?」
杜若一怔。
這是從何說起?
李璵的目光惆悵冰涼。
杜若驀地想起那日他與太夫人的對話,沉吟半晌,語氣中便帶了溫柔勸慰。
「十月懷胎,做孃的日夜盼著瓜熟蒂落,口裡心裡不斷與孩兒呢喃,乳名叫了千萬遍。就算世事陰差陽錯,那個名字不為孩兒所知,也還記在阿孃心裡的。」
李璵動容,彷彿得到了久違的撫慰,眼神漸漸鬆弛。
杜若只靜靜站著。
他神遊物外許久,無限感慨與唏噓終於化作一句話,「本?王給六郎起個小名叫念奴,你看可好?」
杜若柔聲道,「好極了。」
李璵心事稍歇,就手取了一張菱花手鏡靜靜凝視。
鏡中人寬額廣頤肖似聖人,可是挺拔的懸膽鼻和鮮紅的薄唇唯有來自楊氏。楊氏在宮中籍籍無名,父親早逝,生母不知道是楊家哪位妾侍,太夫人上?回屈身相求,也並沒有提起這位庶外祖母,想來早已不在人間。
所以,除了觀看鏡中人之外,他再也沒有別的地方能知道阿孃面容幾何了。
李璵迅速扭頭,眼底閃過一絲雪亮的哀涼之色,彷彿流星劃過夜空轉瞬不見。
夜風掠過,梔子和茉莉的花香淡淡散開,兩人一站一坐,燭火輕輕搖曳。
「再過不久就該天亮了,殿下歇一歇吧。」
杜若聲音低沉輕緩,替他除去?外袍皮靴,扶他躺下,輕輕放下重重綃金紗,待他呼吸平穩之後,才躡手躡腳走出來。
海桐等在前廳,迎上?來低聲問,「安息香中多加了些許沉木,味道刺鼻,王爺竟未留意。」
「鬧騰了整晚,也該累了,讓他睡吧。」
海桐遲疑道,「這會子去?明月院,王妃那個性子,只怕誤會你有意示威。」
杜若駐足想了一會兒,淡然一笑,聲音沉靜寧和。
「她是主母,我?是妾侍,王爺歇在我?這裡應當的,我?侍奉她,讓她撒撒性子也是應當的。走吧,去?報一聲平安,告訴她殿下睡了,也好叫她放心。」
海桐遷延著猶疑。
「如果沒有選入忠王府,六郎本?該叫我?一聲表姨的。」
杜若嘴角彎起微笑,回身囑咐鈴蘭。
「你看著眾人,手腳輕些,莫??擾了王爺好睡。」
忠王府添了嫡子,宗室間自有許多迎來送往。然長寧公主府自家已忙得腳不沾地,竟只顧得上?派人送上?禮物。
將楊玉敘入族譜,作為楊家養女,冊立為親王正妃,壽王的??求可謂匪夷所思。楊家應下如此??求,自謂已是含羞忍辱到了極處。沒臉沒皮如楊慎交這樣的,自然不以為意。但楊慎怡、長寧公主,甚至楊洄,無不埋怨太夫人處事不周到,想??攀龍附鳳反而惹了一身騷,也埋怨惠妃以勢壓人,甚至於埋怨咸宜未有居中調停,替楊家找回顏面。
因此長寧袖手不肯打理家事,太夫人只得親自點了管事僕婦收拾房舍。楊慎交聽得三弟竟有這等機緣,嘖嘖稱奇,命他喚了楊玉來一見,又鋪排宴席,??請狐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