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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葉準不過是為了燕崇一家，為了他已經走到盡頭的生命而不得不妥協，但他從未，對著永和帝俯首稱臣。

&ldo;是了，這都是葉準的離間計。他死了也要算計，為的，就是你不再當靖安侯府的世子，不再為大梁徵戰，甚至與靖安侯府，與朕疏遠……&rdo;

&ldo;又如何？&rdo;燕崇幽幽反問，見得永和帝驚望向他時，他卻是神色沉寂，&ldo;就算果真是他的離間計，那又如何呢？他活著的時候，我沒有順著他的意思，哪怕一次。他死了，哪怕果真是他的計，無關家國，無關百姓，無關大局，我順著一次，又如何？&rdo;

永和帝喉間滾了滾，嘴角翕張，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

&ldo;皇舅舅……&rdo;燕崇今日頭一回喚出這個稱呼，卻是讓永和帝心中酸楚得越發厲害，&ldo;我相信您不會對我下手，可是太子呢？若他有朝一日知道了我的身世，又豈會安心用我？我若還手握兵權，才是真正的催命符，往後，我只想與妻兒平安度日，皇舅舅若是果真為我好，便請允我這一次吧！&rdo;

說罷，便又是一個響頭，在空寂的御書房中，突兀而明晰。

永和帝半晌沒有作聲，兩人一坐一跪，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一時間，御書房內，落針可聞，靜寂得好似連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良久，永和帝終於是從唇間溢位一聲嘆息，&ldo;起來吧！你那傷腿，這般跪著，可是當真想要瘸了？那你這苦肉計，便施得太不划算了些。&rdo;

燕崇目下閃了閃，一邊依言起了身，一邊笑眯眯送了一劑迷魂湯，&ldo;皇舅舅果真英明，什麼都瞞不過你。&rdo;

永和帝哼了一聲，&ldo;別忘了，你是朕看著長大的。你寫的第一個字，還是朕教的。朕除了沒有生你，對你，比老二他們還上心，你只要尾巴一翹，朕就知道你想動什麼花花腸子。只是你如今翅膀硬了，朕是管不了了，既然連腿都能弄斷，朕便知道，你是鐵了心了，既是如此……都隨你吧！只要靖安侯答應了，朕，便依你。&rdo;

雖然到了最後，永和帝還是留了個但書，但燕崇既然能說服永和帝，自然也能說服靖安侯。因而，他沒有半分異色，眉間適時的舒朗，拱手道，&ldo;多謝皇舅舅成全。&rdo;

喜色，沒有瞧出多少，寵辱不驚的模樣。

經過了這麼多事，又哪裡來的真正開懷？何況，走到今日，也多是命運弄人而已。

&ldo;時辰不早，朕讓人送他到宮門口，你……送他一程吧！&rdo;永和帝斂了神色，沉聲道。

這個他是誰，說的人與聽的人皆是心知肚明。

燕崇眸色轉而沉黯，啞聲應是。

正待謝恩告辭時，永和帝卻又道，&ldo;往後若是得了空……&rdo;說到這裡，又是一頓，而後擺了擺手道，&ldo;算了，去吧！都去吧！往後，能安寧過日子，也沒什麼不好。&rdo;

燕崇抬眼望著御案後的帝王，他早已不是自己記憶當中高山仰止的模樣，哪怕高高在上，他也如同尋常人一般，一天天老去。兩鬢霜華，雙眼蒼涼。

此時坐在那寬大的御案後，襯著身後偌大，卻格外空寂的宮殿，越發顯出兩分寂寥來。

燕崇眼底掠過一絲不忍，到底是咬了咬牙，拱手低眼，杵了柺杖，一瘸一拐從御書房中退了出去。

高處不勝寒，自來如是。這條稱王卻也稱寡的路，終究只能他一人獨自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