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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碗嗎?」於睿誠問。
傅元青命方涇取了酒具過來。
於睿誠撬開了泥胚,掀開黃油紙,濃鬱酒香四溢,連帶著還有那些日子。
傅元青垂下了眼簾,他低聲道:「這酒名曰桃李春風。自然是要桃李春風的日子與桃李春風的人共飲的……早過了約定的日子,那些人也都不在。小閣老何必又挖出來。」
「在我家桃樹下,想挖就挖了。」於睿誠說,捧著酒罈倒了兩碗,一碗自飲,一碗送出:「心閒雖去,可剩下三閒不都還在嗎?蘭芝,別站那麼遠,過來與我同飲。」
傅元青垂首站在遠處,緩緩搖了頭:「宮掖之人不可與外臣私相授受。」
於睿誠手腕一僵,笑道:「若私相授受,我都入了你傅宅,算不算有私下往來?這裡只有方涇,你不要顧及這些了,來喝酒吧。」
傅元青能瞧見映照在於睿誠眼中的點點星光,讓他孤單的心的了片刻的暖,然而也僅限於此。
「奴婢不敢以微賤之身僭越大端律法。」他作揖禮,緩緩道,「小閣老若要飲酒觀雪,奴婢便隨身侍奉。卻不敢與當朝閣臣平坐同飲。」
他雖然態度恭敬,言語間自稱奴婢,疏離的感覺卻更勝幾分。
於睿誠聽完這段話,悲傷飲盡了碗中的酒。
「蘭芝,你不願同飲便罷。這兩壇桃李春風你留下,好不好?」他哀求,「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笑閒弟弟。」
夜更深了些。
風雪加緊。
聽濤居各處都掌了燈。
從假山的落雪亭裡看過去,整個傅宅都烘托在了一圈光芒中。
於睿誠走了,傅元青坐在他剛坐過的位置上,怔怔的出神,瞧著陳景上了假山。
「老祖宗,還飲酒嗎?」陳景問他。
傅元青倒了兩碗,端起來低頭去看,酒清見底,酒香依舊彌散。
年少時,他們在瓊宇樓設宴,不管是誰,上至皇親貴族下到販夫走卒,誰能對上他們的對子,便可入內開懷暢飲,無須再付酒資。
他們把瓊宇樓最好的酒全部飲盡,這才帶著剩餘的回了家,埋在了於睿誠院子裡那株剛種下的桃樹下,約定十年後再挖出來。
十年後是什麼模樣?
少年人才沒有那麼多憂愁,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本就是春風得意的他們該做的事兒。
轉眼間,幾乎過去了兩個十年。
那幾個剛弱冠的少年,肆意妄為,策馬長安的樣子,彷彿還在昨日。
可時光與這酒罈都已經斑駁了。
傅元青似乎聽見了曾經的自己,醉酒時念誦過的詩篇——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少年人永遠不懂的哀愁,填滿胸襟。
傅元青頹然一笑,飲盡杯中酒。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第13章 承景
這兩日折騰下來,傅元青又吹了寒風。
終於是病了。
喝完那碗酒,剩下的讓方涇封存,下了落雪亭變發起燒來,蒼白的臉頰上升起紅暈,連指尖都在發紅。
「掌印,您發燒了。」
「發燒?」傅元青猛灌了一碗酒,已經半醉,推開他,摸自己額頭,「不燙。」
陳景無奈:「您自己摸額頭自然感覺不到自己發燒。」
他抬手攙扶傅元青。
傅元青周身滾燙。
他怔怔的瞧著陳景。
陳景神色溫柔:「老祖宗看什麼?」
傅元青忽然笑道:「是心閒哥哥。」
陳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