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舊寒新暖人情長 欲將沉醉換悲涼(上)(第1/2 頁)
已至仲夏,一輪邊緣金黃、耀眼的太陽正高高掛在天上,綠油油圓滾滾的大西瓜牽著藤子躺在園子裡。 雨輕早已經命人採摘了好幾個大西瓜,由小廝們挨個搬到牛車上,又叮囑一遍說道:“先去離咱們近一些的江家,然後是羊家,王家,郗家,荀家,一家送兩個,路上小心些,這天很熱,辛苦這一趟,回來人人都有賞!” 小廝們一聽有賞,心裡樂開了花,送寒瓜這樣的稀罕物,本就是個美差,運氣好的話兩頭都有賞,當然更賣力些,趕忙就駕車駛去。 庾萱前幾天就連吃帶拿的抱走好幾個西瓜,還說要親自送去傅家,讓表哥嘗一嘗,興奮勁十足,好像這西瓜是她種出來的一樣,這自豪感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雨輕就隨她去撿,她還裝著會挑選瓜的模樣趴在地上拍兩下,好生有趣。 一靜室內,奴婢把百濯香加進形同小蓬山的香爐中,便悄悄退下,朦朧香氣與墨香交雜在一處,左芬放下筆,用娟秀的小楷寫下幾行詩, “南山有鳥,自名啄木。飢則啄樹,暮則巢宿。無干於人,惟志所欲。性清者榮,性濁者辱。” 她眉頭蹙起,輕聲念道:“啄木,啄木,吾甚歆慕。” 裴姑緩緩走近,凝視著那幾行字,心內翻騰,卻又沉默無聲。 左芬側臉望向裴姑,笑道:“看來我也該去一趟懸瓠觀了。” “汝南那邊動向尚不明朗,太妃何必涉險?”裴姑勸道。 左芬苦笑,“這個稱呼對我已經太過陌生了。” “是,夫.......夫人,”裴姑垂首,連日來快馬趕路她似乎已經沒有多少精力了,強自撐在那裡,笑道:“夫人不必自苦,自楊駿被誅殺後,諸王表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各懷異心,日後恐怕會生變——” “昔日楊皇后在時,每每與她談及心事,我都倍感溫暖,因為她懂我、憐我,不想卻慘遭賈后荼毒,我心難安——” 這時門外有壓抑的哭聲傳來,裴姑聽到迅速開門去看,一個女孩瘦小的身影忽現,只見她雙目含淚,委屈的痛哭起來。 裴姑詫異,上前詢問,她抽搐著泣道:“楊濟是我的爺爺。” 左芬大驚,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竟是楊駿的侄孫女。 其中曲折待她細細講來,才知原來當年她是被自己的乳孃偷偷抱出府去,得以逃生,在楊氏旁支一處小莊子落腳,一晃數年,卻又來一隊人馬抓捕她,莊子上的人都被燒死了,幸有表姑捨命救她出來,連日的追捕,她的表姑已經命喪城郊,她自己孤零零躲進一輛牛車裡來到城內,才有那夜在院門口的相遇。 “蒼天垂憐,沒想到楊駿三族仍有後代在世。”左芬顫抖著合起雙掌,熱淚盈眶,開口道:“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甜甜。”她哽咽道,“爺爺給我起得小名,大名還未取,他們就都不在了。” “甜甜,”左芬躬身撫摸著她的小臉,幫她擦拭掉眼淚,擠出一絲笑容,道:“泉水清冽甘甜,你的爺爺在天上會保佑你以後像汩汩的泉水般自由活潑,無拘無束的。”說著她抱住這女孩,難掩激動的心情。 門外站著的身影略微晃動著,地上一盤切開的西瓜在烈日的照耀下顯得分外鮮紅,那人影漸漸遠去。 這個叫甜甜的女孩竟然會說話,她還是楊駿的侄孫女,經歷數次暗殺得以逃脫後,她或許已經不願再說話,言多必失,況且又是在這樣一個紛亂的世道里。 雨輕心裡想著這些,腳下踢著一個石子,看見小白走了來,便開心的揉了揉它的後背,笑道:“小白,原來她叫甜甜啊,我們今後又多了一個小夥伴。” 然後喚來幾名小廝,讓他們挑幾個大個西瓜,送到前面鋪子裡去,雨輕則牽著小白走出院子遛彎。 當來到前面的胭脂鋪子前,衝店門外的夥計辛柱和辛梁打了個招呼,便徑直走到鋪子裡,四下掃視著擺放的各色胭脂,還有一些名貴香料,例如茵犀香、百濯香、麝香草,荼蕪香,月支香等等,好些都是產自西域。 在漢武帝時,紅藍花由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國內,因為這種花來自焉支山,所以漢人索性稱其為“焉支”,後改為“胭脂”,其實就是化妝品。